21不渡（续）

方丈未多言，只微微笑着，和蔼而又慈祥“老衲只是做了一一件正确的事而已，姑娘无需报恩，多行些善事便已足够”。

月又落下，日又初升。当归折了了几枝海棠插在花瓶里，给古朴的小屋里带去一抹鲜活。又做了他爱吃的一些粥菜摆放在在小木桌上。做完一切时，她用绣着晏珠沙华的绢帕拭了拭因做事而产生的细小的汗珠。了清出来，便与她同桌而食，竟让他生出了几分寻常夫妻的感觉，若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三日期限，很快就要到了，今日是最后一晚，当明天早上朝阳升起之时，也是她魂飞魄散之时，那时天地之间不会再有当归这个人了。只有在日出之前，让她喝下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渡她往生，她才可以转世，不至于魂飞魄散。她其实不是什么花魅，她只不过是游荡于人间的灵魂，她的肉体是早已死了的，唯一点执念不散，游荡在天地间。那时方丈正巧路过，念她可怜，不忍她沦落为孤魂，便于黄泉路上为她采得一株晏珠沙华，让她的灵魂安于此处。是的，她不是花魅，而是鬼魅，鬼魅若无栖身处，便只能在人间停留两年左右，即便是有栖身处，最多也只有七年时间，今日，就是她七年的最后一晚。方丈和几个小阿弥来到了小院，她坐在石凳上，看着他们拿出写着密密麻麻符文的纸，嘴中念念有词。

当归看着金光一点点的围绕自己。当归露出了一个露出了一个释然却还是不舍的微笑。还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自己。还是没有告诉他自己拼命也要闯佛堂的原因，还是想问问他，为何今日来渡她的人里没他。。。。。。

其实了清一直在门外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那个他深爱的姑娘。过了很久，那些人好似忙完，准备离开小院，方丈似乎早已料到了清在门外，便取来一碗似药汤一般的汤水，是忘情水，俗称孟婆汤，方丈叫一旁的一个小阿弥端去外给了清。那个小阿弥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照办了。过了一小会，了清和小阿弥一一同进来，方丈眼神示意，那些小阿弥和方丈便一同离开了小院。让当归喝下孟婆汤，便可以转世，这是渡她往生的最后一个环节，这个环节需要由他来完成。

当归噙着笑，笑问道:“你怎么还不过来呀”。听到后，了清便一步一一步朝她的方向走。明明是很短的路，他却觉得脚步似有千斤重，一一段路竟像是要走完一生。她不是众生，她是他的私念，因她而乱于心，而困于情。他不愿渡她，不敢渡她，怕她忘记今朝红尘万丈，不再记得他。可是他不得不渡她，她不能消失于天地，他不想再也寻不到她。

走近了，当归甜甜的笑问:"小和尚，这个汤会不会有点苦呀，我怕苦”。然，眼泪依旧滑落，落在了衣襟上，可说话间却已接过了碗。了清艰难地开口:“你喝的时候，我说一句话，你就不会觉得苦了”。当归点了点头，便将手中碗抬于唇边，喝着这碗孟婆汤。记忆好像在疯狂流失，有关他的记忆也由清晰渐渐模糊。她听到了，他说:"我爱你"。

一滴眼泪滑落，和手中碗一齐落地，清脆的声音惊了月色的宁静。她的身体如萤火般在地面消散，又在高空聚合，如一颗星子划向夜空。

了清回过神来，了清朝慕柠微微颌首，便为她取来一块平安符，慕柠笑着道谢，便转身离开。他送她到寺院门前，说着"施主慢走”。

“小和尚，我才不会走呢，我就是要天天缠着你，烦你，略略略”，然而这只不过是他记忆中的当归以及他幻想当归说的话。

现实中的慕柠，款款便离开，未说再见，也未回头。了清知道，这天地之中，不会再有一个当归了，当归消失的那天，他也真如他的法名一般，孤，心空。

远处又飞来一群雁，是春暖回温之后，从南方迁回的雁。可雁已回，人当归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