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酱（五）

“他不是走了吗？！”温以时大怒，她冲了出去，跑到车间。

男孩坐在地上，捂着眼睛，眼神如同一口深幽的井，阴森冰冷的盯着两人，完全没了开始那副胆战的样子。

陆衍舟静静的靠在门框上。

温以时向前走了几步，男孩扯开嘴角，笑得人头皮发麻。

他笑够了，暗哑着嗓子开口：“我还以为那把刀会杀了你，没想到你也做过亏心事儿啊。”

温以时眼眶一红，她烦躁的踹了一脚绞肉机：“你怎么回来了？”

男孩静静的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

温以时轻笑：“哦，忘了，和你哥哥来看看案发现场？是吗姚衍？”

温以时含笑看过去，倚在门框上的陆衍舟不知何时变成了姚衍。

姚衍也看着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温以时笑而不语，她无意识的摇了摇头。

“长的和你很像啊。”

“而且你叫的太假了。”

姚清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嘲讽道：“那你还不是冲过来了。”

温以时道：“而且陆衍舟绝对不会让我一个人靠近你的。”

她的的眼神暗了一下。

姚衍忽然讥笑起来：“温以时，你真以为陆衍舟是保护你吗？”

“陆衍舟只是把你当成陆澜澜来对待而已。”

“他在用你为陆澜澜赔罪。”

姚清嘲笑道：“你把陆澜澜带到这里，不是你把她给了这里的人？”

温以时看着两人：“我就很想知道，陆澜澜到底做过什么？”

“她做过那么多好事，你这种人怎么可能见的她好？”姚衍的声音里有些怒气。

“姚清，”温以时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把刀可以认我为主，是不是我有超乎常人的东西呢。”

她挑起嘴角：“这个好人装的，太累了。”

温以时再次睁眼后，金黄色充斥着整间屋子，等温以时闭上了双眼，姚家两兄弟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我可以和你们说，我当初进陆家的时候，是冬天。”

“冬天，一盆水冲我淋了下来，陆澜澜在二楼看着我。”

“我高三，她高一，她爹每个星期多给我一万块钱，陆澜澜让人在放学后把我拖到巷子里打了一顿。”

“陆衍舟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但是他为什么可以和江弥声长的一模一样？”

温以时看着窗外的月光，幽幽的开口：“她拿打火机烧我头发，在我饭盒里放蟑螂，拖鞋里藏图钉，每天我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一步没做对然后所有东西砸向我。”

“我过得日子是你们想都不敢想的。”

“直到我在这里遇见了立珊。”

温以时嗤笑一声：“没意思，真没意思。”

“我当初就她妈心软，立珊要拖走她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结果陆澜澜回去把事情夸大了上万倍。”

她长叹一口，撩起一边的头发，月光的衬托下，缝好的伤口刺着兄弟二人的眼。

“造化弄人，其实你们艺术节前一天我杀了他们所有人，除了陆衍舟。”

“我要让他万劫不复，”温以时精致的面容有些狰狞，“我要让他尝尝看，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陆家是我灭的。”

姚清用尽了力气问道：“立珊呢……”

温以时沉默了几秒，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可笑，这个村子是我的故乡，桑迎阿姨给了我们希望，可是这些人，拿我们当食物。”

“我知道，你俩也是这个村子的，所以你当然知道这个厂子里的人都是怎么死的。”

温以时看了过去：“没想到你喜欢一个杀人犯。”

姚清最后的力气也用没了，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温以时一步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脸。

“她的日记就是最大的问题，你不知道么？”

“她六岁的时候连字都不会写，怎么可能会在六岁写日记？”

“姚衍，”温以时转过身，“你和立珊一起长大，你知道的吧。”

姚衍的泪光闪烁，他的眼泪瞬间滑落脸庞：“我没想到……她为什么……”

“除非，”温以时站了起来，“她早就知道她是桑迎的孩子。”

姚衍闭上了眼睛。

“我为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温以时含笑说道：“我的眼睛不仅可以杀人，还可以看到这里的过去。”

“陆澜澜欺凌我，陆衍舟冷暴力我，这个家没人关心我，那好，死了就不用担心了。”

“立珊的日记骗了所有人，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受害者，结果是她是最后的凶手。”

“其实她还要杀了桑迎呢，但你觉得，桑迎那么好对付吗？”

“陆衍舟嘛……”温以时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得亲耳听到我说这些话。”

临走前，姚衍用最后一口气说道：“温以时，江弥声是不是你杀的？”

温以时停顿了一下：“他是被陆澜澜搞死的。”

姚衍绝望的闭上眼：“你撒谎，澜澜怎么可能……”

“姚衍，当陆澜澜被我架在绞肉机前的时候，她还在说她没有错，她杀了我的爱人，怎么可能没有错。”

“温以时，”姚衍的意识有些涣散，“你走火入魔了，你会遭报应的。”

温以时关上了铁门，用嘴型无声的说道：“是的，不过不是现在，我要你们一个一个的为江弥声偿命。”

她最终成为了死人皆知的恶人。

她的手从救人变成了杀人。

温以时仿佛又回了那个早已荒废的小屋，恰逢日落，橘色的光落到她身上，给她整个人渡上了一层光。

她看着熟悉的屋子，又回想起和那个少年有关的记忆，强笑着说了一句：“弥声，我要去报仇了，你别生气啊。”

随后放下了一张照片就转身离开，那背影决绝而又果断，有风吹过，把那张照片吹走了，飞舞到空中，从此阴阳两隔。

月色打在温以时丝毫没有感情的脸上，她穿过一格一格的窗边，恍惚间，江弥声又坐在窗边为她吹笛子。

“弥声，我等你，我等你重新开始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