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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北惊变(一)

雪岚歌

神定二年(八年前,青雪岚15岁),怀北村。

青雪岚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十分悠闲。

青雪岚从前有个女英雄,名叫阿真那……♫

青雪岚为了部落的安定,从小离开家……♫

青雪岚拿起长枪,骑上骏马,身披战甲……♫

青雪岚阿真那,阿真那……♫

青雪岚你是天空翱翔的鹰,是草原盛开不败的雪岚花……♫

青雪岚随手揪了朵草地上的白色碎米荠放进嘴里,嚼了嚼,露出慵懒的笑容。

草地上,星星点点的碎米荠像绿色棋盘上的白色棋子。

时光正好,天空宁静而高远,像一块无瑕美玉。一行大雁划过天际,向着远方,渐渐消失不见。

阳光洒在脸上,青雪岚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于婶的大脑袋出现在眼前。

青雪岚啊!

青雪岚于婶你干什么呀,吓死人了!

于婶抱着双臂看着青雪岚,眼神轻蔑。

青雪岚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碎草。

于婶身材高大,肤色黝黑,好像壮汉一般。她身边还站着田婶、翠儿她娘,还有好几个村里的女人。

于婶姑娘家没姑娘家的样子,就你这样,将来能嫁的出去吗?

于婶哼,这没爹的孩子果然就和疯丫头一样!

于婶翠儿她娘,你家孩子可别和这种疯丫头在一起玩,小心被带坏了!

翠儿她娘放心吧于婶,我家翠儿规矩着呢。

青雪岚翻了个白眼,扭过脸去不看她们,这种话她早已听过八百遍了。

于婶瞧你那样儿!

青雪岚摆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张着嘴巴打了个哈欠,还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大。

于婶没教养!

于婶挎着装满水果的篮子,一扭一扭地走回女人堆里。

青雪岚朝于婶的后背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果宏雪岚,快来看看泰加这是怎么了!

不远处传来果宏的叫喊声。

草地上,果宏牵着一匹黑亮亮的马朝众人走了过来。

青雪岚泰加!

青雪岚跑了过去,但黑马泰加却无精打采,迈着沉重的步子,眼皮耷拉着,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翠儿她娘哎哟,这匹马怎么都打蔫了?

于婶该不会是病了吧。

果宏唉,我也不知道,已经好几天了。

于婶听我说,用腥草熬成水,让马喝下,保管药到病除。

青雪岚于婶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青雪岚泰加可是咱们村的宝贝,治死了你得赔!

于婶你!

于婶那你说怎么治!

青雪岚我来看看。

青雪岚走到泰加身边,轻轻抚摸着马颈。

青雪岚泰加,告诉我你怎么了?

于婶哈哈,真是个疯丫头,马能开口说话吗?

青雪岚……

泰加眨了眨眼睛,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似乎在叹息一般。

青雪岚我明白了……

忽然,青雪岚翻身上马,双腿一夹,泰加立刻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青雪岚你才不是生病了,你只是寂寞了,想出去兜兜风是不是!

青雪岚(连马都知道外面有广阔的天地,我也好像到村子外面闯荡闯荡啊。)

果宏这丫头的骑术真是天生的!

果宏再练两年就能和经验丰富的骑兵骑的一样好了。

青雪岚骑着马在草地上转了两圈,清风吹来,扬起了乌黑的发丝。

此时,于婶和几名村妇仍在交头接耳……

青雪岚(老妖婆,让你说我没爹!)

青雪岚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驭马直朝着于婶冲了过去!

于婶!!!

泰加速度奇快,三两步便冲到于婶面前。青雪岚一勒马缰,向右一扭,泰加前蹄扬起,刚好擦着于婶的手臂掠过。

青雪岚哈哈哈!

于婶!!!

于婶大叫一声,捂着胸口栽倒在地。

众人于婶!

青雪岚老妖婆,让你啰嗦!

于婶你等着,我去找……找……

青雪岚找我爹吗?啊,忘了告诉你了,他已经失踪七年了!你要是能找到他,我还要感谢你呐!

于婶我……我去找你娘!

青雪岚你要是敢去骚扰我娘,我就把你家房顶拆了!

于婶你!

于婶忽然晕厥过去。

众人于婶!你怎么了!

青雪岚你……你装蒜!别想讹我!

青雪岚迅速逃离现场……

众人于婶!

青雪岚疾跑几步停下来,回头张望两眼,见没人追来便松了口气。

青雪岚哼,想吓唬我,老妖婆!

青雪岚摇头晃脑地在小路上走着,好像小痞子一样。

桑格一!

众男丁嘿!

桑格二!

众男丁哈!

桑格用力!都没吃饭吗!

村里的男丁们整整齐齐站成四排方阵,手持长枪奋力向前冲刺,一个个都被强烈的日光晒成大红脸。带着一只黑色眼罩的桑格在方阵前来回走动,表情十分严肃。

桑格停停停!太差了,太差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要是敌人打过来,就你们这副熊样,连一轮冲锋都扛不住!

男丁们放下长枪,累得龇牙咧嘴,模样好像一群喘着粗气的老牛。

男丁甲桑格大叔,这儿又不是边关,你操练我们有什么用啊。

男丁乙就是,而且现在都已经不打仗了。

桑格谁说不打仗了?

桑格赤北的狨人还在虎视眈眈,南黎朝廷也时不时地侵犯我朝边境。我告诉你,这仗说打就打,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男丁乙那等到开战的时候再训练也不迟啊。

桑格等到开战的时候就晚了!到时候你们这群小崽子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桑格拉开眼罩,凑到男丁们面前,男丁们吓得直往后躲,其中两人脚下一绊,一屁股坐在地上。

桑格看见没有,不好好训练,这就是下场!

桑格好了,别废话了。你们都是边境六关军人的后代,是打下大祁天下军人的后代,可不许给我们这些老兵丢脸。来!听我口令!一!

众男丁嘿!

桑格二!

众男丁哈!

青雪岚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明媚的阳光洒下,小路两侧朴实的村舍显得温馨而柔和。不少村民的家门口挂着彩纸扎成的灯笼,屋前种了花花草草和柿子树,院子里夹着腊肉,还有自己酿的美酒,成坛地堆在角落里……

青雪岚的鼻子嗅了嗅气味,看着酒坛子,十分兴奋。

青雪岚好香的酒。

青雪岚改天抱一坛来喝。

天空纯净的蓝色下面是一片金灿灿的打谷场,绕过打谷场便能看到一个铁匠铺。

此时,铁匠铺灶台里炉火烧得正旺,正在打铁的铁匠挥汗如雨,黝黑的面孔被火光映得通红。

青雪岚喜欢看铁匠大叔打铁,更喜欢看他打兵器,就像女孩子喜欢漂亮衣服那样喜欢。

新州常山县怀北村是一个特殊的村子,这里的村民大部分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因此也有人称这里为“老兵村”。这些老兵们虽已退伍,但多年以来仍然保持着军人的生活习惯。晨起操练,定时吃饭,鸣号就寝。怀北村表面上是一个村子,实际却和一支不在朝廷编制的民兵队伍没什么区别。

青雪岚从前有个女英雄,名叫阿真那。为了部落的安定,从小离开家……♫

青雪岚铁匠大叔!

铁匠雪岚啊,又唱那首歌了?将来你也学阿真那,做女将军!

青雪岚还是大叔好,村里只有你不笑话我是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铁匠白日做梦又怎么了,人有个志向不是挺好的嘛。

青雪岚大叔,你这是在打什么呀?

铁匠给娄大哥打一把割草用的镰刀。

铁匠哦,对了,大叔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青雪岚什么礼物?

铁匠笑了笑,从屋子里拿了个布包出来。他当着青雪岚的面,轻轻解开布包,露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弯刀来。

青雪岚哇,好漂亮!

青雪岚捧起弯刀,把它放在阳光下仔细端详。弯刀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泽,就像夜空中悬挂着的新月一般。

铁匠小心些,这刀可锋利了,千万别割伤了自己。

青雪岚连连点头,手指抚过刀身,停留在刀身刻着的两个文字上。那是两个赤穆民族的古文字,中洲话的意思是“铁血”。青雪岚是赤穆族人,自然知道那两个字的含义。

青雪岚这不会就是当年六关起义军所佩的弯刀吧?

铁匠样式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把是缩小的。当年我们带的刀太沉了,你这小姑娘可拿不动。

青雪岚真想早生几年和你们一起上阵杀敌。

铁匠哈哈哈,现在也不晚呐。咱们这个村子里都是退伍老兵,曾经军衔最高的桑格也只做过百夫长,你要是能当上女将军,那可了不得啊,整个怀北村都能跟着沾光啦。

铁匠你等等啊。

铁匠拿了一副刀鞘过来,把弯刀收进刀鞘里。

铁匠这把刀你自己藏起来玩就可以了,千万别拿出来招摇。要是让官府的人看见了,误会咱们又要起义,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青雪岚放心吧,我明白的。

男孩甲青雪岚,你别做梦了!从来没听说过有女人做将军的!

青雪岚回过头来,看见三个男孩站在身后,叉腰咧嘴,还冲她吐舌头做鬼脸。

青雪岚死猪头,你皮又痒了吧!找揍是不是?

男孩甲你再叫我死猪头试试!

青雪岚哼,手下败将也敢猖狂?看姑奶奶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几个臭小子!

青雪岚脚下一弹,几个起落就来到了那三个男孩面前,三个男孩没想到她说来就来,根本来不及反应。青雪岚一手按住一个男孩的肩头,脚尖在他小腿上一勾,男孩“哎呦”一声,摔得四仰八叉。

铁匠别动刀啊,小心一些!

男孩乙快跑!

三个男孩飞快逃离。

青雪岚哪里走?

青雪岚追了上去,孩子们的吵闹声渐远,小路上尘土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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