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晴

一道白光照亮了窄窄的桥洞。

雨突然停了，呼啸的风也停了。穷凶极恶的默默然一动不动。

两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这块狭小的洞穴，一个面容阴翳中年男人，和一个带着大尖顶帽的白胡子老人。

失神的塞德里克跌坐在地上，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想不明白那个孩子最后为什么松开自己的手……

鲁弗斯·斯克林杰“我们还是来晚了，”

斯克林杰用魔杖指向被禁锢的黑雾还有里面的塞尔。

鲁弗斯·斯克林杰“他马上就要对另一个孩子下手了。”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他一边维持着这个凝固了周围一切的魔法，一边透过单片眼镜盯着禁闭双眼的塞尔。一只枯瘦的手持着魔杖挥舞了起来，好像在指挥一曲提琴曲。

随着他的动作，已经弥散在大半个空间中的黑色雾气缓缓的向塞尔聚拢起来，然后重新钻回了塞尔的身体里。塞德里克看的呆住了，邓布利多就像是一个老练的牧羊人，而默默然在他手中就像一群安分的绵羊。

斯克林杰冷哼了一声。

鲁弗斯·斯克林杰“即便如此您还是要维护这个怪物么？校长阁下？”

然而邓布利多并未看他。

阿不思·邓布利多大错毕竟还未铸成，我们应当给他一个机会。”

#鲁弗斯·斯克林杰“几千年来从没有过哪个巫师能改变默然者的命运，这个孩子难道有什么不同么？除了它居然会绑架人！并没有当场杀死，但是如果刚才您晚来一步，估计这个小鬼就没命了。”

阿不思·邓布利多“没发生过的事并不意味着不会发生，默默然也只是一种尚未被治愈的痛苦。”

#鲁弗斯·斯克林杰“把他交给傲罗吧，教授，我保证他会在魔法部得到合理的处置。”

阿不思·邓布利多“他只是一个受伤的孩子，我不觉得他需要别人来审判他的命运。”

塞德里克好像被这两个人忘掉了，他听不懂他们在争论什么，咬咬牙，鼓起勇气说：

塞德里克·迪戈里“您，您是邓布利多教授么？”

没有哪个巫师家的孩子不认识阿不思·邓布利多。

两个大人一起回头看着他。

塞德里克·迪戈里“我觉得他不是要伤害我。我想……我想他把我带来这里，是因为太害怕了。”

塞德里克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眶有点热。

塞德里克·迪戈里“他不是怪物，他只是一个人很孤独。”

塞德里克看着恢复成正常形态的塞尔，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最后的关头，他会放开自己的手。

塞德里克·迪戈里“而且，刚刚他还让我快跑……他在救我！”

#鲁弗斯·斯克林杰“这位……怎么称呼？”

斯克林杰问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迪戈里“塞德里克，先生，我叫塞德里克·迪戈里。”

#鲁弗斯·斯克林杰“好的，年轻的迪戈里先生，我想你可能需要一个安神咒，你受到了太多的惊吓，一个极度危险的魔法生物怎么会救你？看看你身上的伤，它一定是想先虐待你再杀了你。”

斯克林杰举起魔杖，似乎在酝酿一个强大的魔法，

鲁弗斯·斯克林杰“听话，孩子，我们很快就会解决问题，然后送你回家。你的妈妈很担心你。”

#塞德里克·迪戈里“不！他就是在救我，我说的是“他”而不是“它”！”

塞德里克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声的说，似乎他的声音太小就会被外面轰鸣的雷声盖过去。

塞德里克·迪戈里“这些伤口是我自己碰的，我想把他从黑雾里拖出来，一不小心碰了一下头。”

他感受着脸上慢慢流下来的液体，又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邓布利多，如果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能为他说话就好了。

然后邓布利多并没有说什么，他注视着最后一缕黑雾进入塞尔的身体里，然后解除了禁锢住塞尔的咒语，男孩瘦小的身体慢慢的从空中落下。

塞尔一落地，就踉跄着的后退到靠到墙边，又蹲下来抱着膝盖，警惕看着对面的几人。

阿不思·邓布利多“司长先生，他还是个孩子，况且他没杀害任何一个人。”

邓布利多见状开口说。

#鲁弗斯·斯克林杰“但是他体内寄宿着一个默默然！”

司克林杰反驳道。

阿不思·邓布利多“他没杀害任何一个人。”

#鲁弗斯·斯克林杰“梅林在上！他抓了一个孩子！”

阿不思·邓布利多“是的……但他并没有伤害他。”

斯克林杰简直要被邓布利多的态度气疯了，塞德里克觉得他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

#鲁弗斯·斯克林杰“邓布利多教授，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就算他现在没杀害任何一个人，谁能保证他以后不会造成伤亡？相信我，魔法部不会让他有痛苦的。”

塞德里克·迪戈里“但是他救过我，在对角巷一个水泥石柱从空中掉了下来，我差点被砸死，是他变成黑雾卷碎了石柱，不然我肯定会砸扁了！”

塞德里克鼓起勇气，走到司克林杰和塞尔的中间，张开手臂，挡住了他们。

#鲁弗斯·斯克林杰“根据我得到的报告，那个石柱就是他撞下来的。”

司克林杰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他的魔杖尖端也一直闪烁着光芒。

塞德里克·迪戈里“那……那他刚才还要让我快跑，我想把他拉出来，他却……松开了手，不想让我因此丧命，这也是想救我，而且是两次！”

#鲁弗斯·斯克林杰“你忘记了，就是它绑架你来的么？”

塞德里克听到斯克林杰严肃的语气，心底一凉，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身后那小男孩的身影。

塞尔·霍拉斯“如果……我跟你走……会没有痛苦么？”

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入三人的耳中，塞德里克被斯克林杰用魔法拖到一边，露出了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的塞尔。

#鲁弗斯·斯克林杰“是的，我给你我的保证。我是英国魔法部的司长，你可以叫我鲁弗斯。你叫什么名字呢，孩子？”

斯克林杰语气缓和了下来，其实他也不忍心处决一个这样小的孩子。

塞尔·霍拉斯“我的……名字么？呜我想想……我叫塞尔，塞尔·萧·霍拉斯。鲁弗斯先生，我已经厌倦了这个身体……它带走了我所有美好的回忆……我想给那些人赎罪……”

塞尔说着，又开始发抖，这次不是默默然在作怪，而是他在害怕。

#塞尔·霍拉斯“哥哥你不用再救我啦，我其实不怕死的，”

塞尔看着塞德里克难以置信的表情，冲他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塞尔·霍拉斯“我这样的人活着，对大家都不好……”

#塞尔·霍拉斯“……我这样罪恶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请您带我走吧，如果没有痛苦的话……”

塞德里克·迪戈里“你在胡说什么啊！”

塞德里克急了。他不顾斯克林杰的阻拦，冲到了塞尔面前。

塞尔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腿上，闭上了眼睛，等待最后的审判。该说的话他都说了，现在他只觉得很累很累，悲伤中透出一股即将得到解脱的快感。

有什么东西盖住了他。塞尔愣愣的抬起头，看见那个大个子的男孩只穿着一件衬衫站在他面前，脸涨得通红。

他低头，发现自己被一件宽大的袍子裹住了，上面沾满是脏兮兮的泥水，还撕了几道口子。是塞德里克新买那件长袍。

在塞尔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塞德里克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陌生的体温一下把塞尔淹没了。身体里沸腾咆哮着的默默然好像突然变成了哑巴，一声也不再响。

塞德里克·迪戈里“不要说这种傻话，”

塞德里克在他耳边说。

塞德里克·迪戈里“这不是你的错。”

#鲁弗斯·斯克林杰“让开，孩子，你这样很危险！”

斯克林杰一抬魔杖，想把塞德里克拽回来。邓布利多却阻止了他。

鲁弗斯·斯克林杰“你听到他的话了，教授，既然他自愿跟我走，你就不要再阻拦了。”

斯克林杰高声的说。

鲁弗斯·斯克林杰“那孩子离得这么近，会有危险的！”

#塞德里克·迪戈里“他不想死！邓布利多教授，求你救救他！”

塞德里克放声大喊。

他心里没底，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他只知道如果自己袖手旁观，那么可能会后悔一生。他不喜欢后悔的感觉。

塞德里克觉得自己的衣服被抓住了，低头看去，他发现怀里的孩子伸出了小小的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衬衫，仿佛怕他突然消失了一样，整个身体都紧紧的贴在他怀里。

塞尔·霍拉斯“好温暖……你不讨厌我么，即使我是个怪物……”

塞尔抬头看着这个紧紧抱住自己的小哥哥。

#塞尔·霍拉斯“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塞尔仰着脏兮兮的小脸，笑了起来。他笑的很难看，眼泪还流个不停。塞德里克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住了，他看着塞尔的眼睛，好像能够感觉到那个孩子身上巨大的悲伤，冰冷的水流喷涌而出，铺天盖地地就要把他覆盖。

塞德里克·迪戈里“不用担心，邓布利多教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白巫师，他一定会保护你的。”

这话还有后半句，却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塞德里克·迪戈里如果他们都不保护你，那就由我来保护你。

塞尔·霍拉斯“嗯。”

塞尔点点头，轻声回答。

身后的争执停止了，大人们好像达成了共识，正向他们走来。塞德里克站起身，把塞尔挡在身后，警惕的瞪着斯克林杰。

邓布利多微笑的看着他。

阿不思·邓布利多：“不用担心了，孩子们。斯克林杰司长已经同意了我的提议。”

斯克林杰黑着脸，似乎在辩论中落了下风。

#阿不思·邓布利多“迪戈里先生，请你跟斯克林杰司长回魔法部吧，他会把你平安的送回你家人身边的，请记住，这里发生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至于霍拉斯先生，”

邓布利多愉快的说着，转向了塞尔，弯下腰看着他。

阿不思·邓布利多“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我保证会找到治愈你的方法。”

塞尔沉默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塞德里克。而塞德里克扭头冲他小声的说。

#塞德里克·迪戈里“快答应啊。”

塞尔这才点了点头。

阿不思·邓布利多“太好了！那就这样定了。”

邓布利多冲塞德里克笑了一下，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手帕。

塞德里克受宠若惊的接过来，愣了一下，才小心的给怀里的塞尔擦干净了脸，然后扶着他站了起来。小孩子的两腿还有点发抖，紧紧的抓着塞德里克的胳膊不放手。

塞德里克搀着他的，三个人慢慢的走出了桥洞。身后，斯克林杰挥舞起魔杖，把桥洞里炸了个乱七八糟，伪装出一副经过了艰苦战斗的模样。

一道阳光穿过乌云，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天晴了，天亮了……

塞尔沐浴在阳光里，他闭上眼，抬起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生的空气。雨后清新的空气涌入他的胸口，他忽然感觉一切都那么美好。

活着的美好。

邓布利多摸了摸塞尔的头顶，

阿不思·邓布利多“我们的生命因为互相牵挂而显得弥足珍贵，能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他人的记忆中,生命仿佛就加长了一些。”

#阿不思·邓布利多“而你现在有一个会记得你的朋友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