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日常.长枫内心。

赵朓冷……好冷……不要推我……救命……

即便在做好心理斗争的梦里，墨兰还是本能惧怕被吞没之感，但这次理智与勇敢处在上风，她第壹次瞧清推自己入水的面貌，无辜又可怜。

盛明兰四姐姐，要怪就怪你生在林大娘子……

意识逐渐削薄似要随时消散，心觉没有比自个更倒霉的人，应当系不备时推入水中，后又经人死死按着，直到没了挣扎的力气，满身是伤飘至泉州，前事皆忘了个彻底，得赵夫人可怜养在膝下，还有个对她甚好的兄长，日子稍微好过些，又困于梦魇不得清醒，现下恐要丧生于此，突感一丝温热，这是谁的泪，为谁而哭，原拼命挣扎亦紧闭的双目终有松动。

赵朓咳……好渴……有水吗……

抱有死马当活马医心态的卢氏，正亲眼盯着仆从燃尽素白衣物，不知觉就落下泪来，听闻朓姐儿似有醒来迹象急急迈步而来，眼中满是母亲对子女的关切与心疼，熟悉的感觉与记忆中重合忍不住哭出声。

赵朓娘亲。

宗室有个魔咒，无论是子嗣众多的邕王、或是即将而立之年的兖王，都没有健全的儿子，赵曜的存在自然十分特殊，因此即便是赵旸、卢氏独子，也怕太过溺爱养废，故而佯装不太亲近，久而久之也就甚少叫卢氏娘亲，许久未听见这称呼又惊又喜。

卢氏哎！不哭，娘亲在呢，会陪着我们朓姐儿。

墨兰趴在卢氏怀里呜咽许久，终是肚子先受不住叫喊，卢氏让人摆上早就备下的膳食，但墨兰因刚才哭得太累，只少取些用着。

卢氏嘉平太过寒冷，朓姐儿多在拨霞供中涮些牛羊肉方可暖和些。

眼中的慈爱令墨兰不忍心拒绝，乖巧应声是又劝着卢氏多吃点，一声一声甜甜的娘亲中，卢氏比寻常添了小半碗饭，母女俩的关系也愈发亲近，时间飞晃新年将至的某日早膳用完。

赵朓自那日清醒已过数日，女儿均不曾再次梦魇，可否停下安神方。

卢氏安神方我如你所愿不用再服，可你身上磕伤却不能疏忽，必要继续补养几日。

话里是不能拒绝，墨兰到底才四岁，当然有些小孩特性，小脸多少沾上不高兴，见此。

卢氏乖乖喝吧，待你每每喝完，娘亲私底下给你奖点甜食，独独你有的那种如何。

赵朓好！

于是乎，赵家多了个公开的秘密，膳食之外会多给墨兰一碗，大多数都是哄她吃药的奖励—夏日的荔枝膏、冰雪冷元子之类在冬日出现已然是经常的事，可给赵曜羡慕好久，毕竟印象中娘亲蛮严的，却在墨兰这十分疼爱。

虽说赵曜还未到开蒙启智的年岁，也不必他去科举，但作为生父的赵旸早就瞧懂赵曜对有赵朓做妹妹的欢喜，免得扰朓姐儿的休养，还是他点卯道上拎臭小子去学堂识文断字避开的好，只得本次年节休沐才能见到她。

赵曜今日哥哥在玉器铺子里瞧见一雕功极巧的物件，特带给妹妹，只望它能让妹妹少些忧愁。

身后小厮是跟在赵曜侍书的星阑，只见他小心翼翼捧着奇楠木盒，如献宝般奉到跟前，贴身侍伺墨兰的星楚，虽以稳重出名，但依旧心惊肉跳、生怕出了差错，终将平安递过去，只望姑娘能够欢喜吧，双星如此担忧着。

赵朓得哥哥如此相待，作妹妹的自然欢喜，堪称巧夺天工的玉雕套球只为给朓儿病中解闷怕是让哥哥破费，朓儿于心不忍。

眼见赵朓就要命星楚去拿月例银子补给自己，赵曜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也就提出他还有事，带上星阑一溜烟就跑了，而这边的墨兰思绪稍远，忆起那人曾提起“她”是四姐姐及未听完全的林大娘子，又是否给自己生了怎样的兄弟姐妹。

‹扬州.盛家›

坠水而亡，尸骨无存。

盛长枫口里念叨着这句，往林栖阁跑去，他才不信月前还约好待到扬州，要自己去买当地果子吃的妹妹怎么就坠水亡故了呢，可当他瞧见母亲林噙霜—痴痴捧着墨兰的小衣裙哭时，不得不信。

其实，他曾在出事当日瞧见明兰往船头去，只当也是好奇下雪所致，直到听见外头传来喊叫声，欲向父亲说出疑惑，却被老太太告诫说话做事要证据，当即脑子里一激灵想出一斜念。

盛长枫正常人行事自然要有章程，但若是个疯子就不一定了。

已在心里拿定主意，除了爹娘面前，都将扮演“疯子”的角色，趁着疯劲找盛明兰算账，万一哪天演得真咯，吓得盛明兰在众人面前说出那晚的事，想到这说干就干。

盛长枫盛明兰……你有本事推人……有本事出来……出来跟我对质……躲在屋里……做什么样子……缩头乌龟是吧……

此时的盛明兰，哦不，应当是魂魄争抢胜利者—姚荼与魂魄争抢失利者—谭慧。炫耀她自认高级的谋害手段，哪里会注意到盛长枫挥着鞭推门而入。

盛明兰‹姚荼›:与其待她长成再看，不如现在就解决掉，永绝后患！

#盛明兰‹谭慧›:此世故事还没开始，她到底还没如何，何况你的手段有点low。

姚荼以聪明伶俐为傲，哪里听得low这词，上去就要扭打起来，不想身上传来巨痛，赶紧从神游状态中出去，主导这副身体说出听似无辜内里十分刺激人的话。

盛明兰‹姚荼›:三哥哥，你这是做什么，怎的没由头就朝妹妹挥鞭子，疯了不成。

盛长枫一命还一命……盛明兰……去陪四妹妹……去死……

大抵是盛长枫演得确实真切，疯疯癫癫又哭着喊着，小厮、丫鬟们竟无人敢上前来，倒让盛明兰实实受两鞭，直到卫氏急急扑在身前替了她，事情发生得太快第三鞭就这么打下，卫恕意也就见红要生产，本来盛长枫这罚是躲不过去，但心爱之子bug直接开大，心疼他失去妹妹又疯了，叹了口气说道。

盛竑罢了！别让你娘担心，回去瞧瞧她。

盛长枫拎着鞭子走，盛竑在产房外发呆思绪逐渐飘回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