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亭雨

“这便是那位西北总督的厉害之处了。”萧锦城心中唏嘘。

裴枳几人是萧锦城的心腹，也是萧锦城在云盛少有的可用之人，平日常与萧锦城谈论时局，不像属下，更像是幕僚，心中有疑问也就直接问出来了：“属下还有一事不解。牧平野若有如此心计，手握兵权，又得民心，或是功成身退，或是直接反了，总也不该得了这样的结果。”

萧锦城看了裴枳一眼，裴枳低下头，萧锦城也没有怪罪的意思，说：“因为时局不让他退，也不让他反。”

裴枳被这一句话弄得更迷糊了。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姜言卿浅笑着，看着亭外的雨景，问：“你如今是怎么打算的。”

萧锦城说：“无需我太过操心，郑氏正在自掘坟墓。”

“转眼十四年了，这棋局也终于明晰起来了。”姜言卿喃喃。

“十四年了？这么久了呀。”萧锦城望着雨幕低声道。

姜言卿瞥了眼萧锦城，少年人眼里蕴含着思念，继而被狠戾与欲望代替。

“云盛内朝早已被蛀虫啃烂，靠着前人留下的五军壁垒撑着，如今一壁已塌，可我不得不提醒你。没了牧平野，还有无数西北军，牧平野的亲信对付朝廷是一件事，在此之前，他们绝不会允许鹰族踏足西北大疆。别的不说，牧平野亲信都已伏诛，独独剩下了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副将钟临。这可是个厉害角色。”

萧锦城点了点头，面上依旧没什么别的表情，说：“郑氏必然会吧西北军交给钟临，他们需要有人护住西北大疆，除了钟临再无旁人。可他们必然不会让钟临如牧平野一般权势滔天。”

“钟临守着西北，于我们并没有什么好处。”姜言卿道。

“若是从前，的确没什么好处。可那位牧小姐还活着，那就是变数。”

姜言卿看着院子里抽出绿芽的柳树，笑道：“又是一年春三月，潭州的柳树倒像是比往年更鲜活了些。”

新人入局，别来无恙。

姜言卿在萧府用过晚膳才走。

裴枳送姜言卿出门，踌躇欲语。

姜言卿突然开口：“若有不解，但说无妨。”

裴枳一愣，还是说道：“让公子见笑，在下却有一点不解。方才主子说让牧平野行至此步的是时局究竟何意？”

姜言卿莞尔，解释道：“牧平野才学无双，用兵之道更是鲜有能与之匹敌之人。是天下难得的奇才。如若他是个冷情的人，那天下谁也动不了他。他输就输在重情。”

“输在重情？”

“他把每一份情都记在心上，当年白虎关一战后，若是他就此还权，未尝不会如愿，可当时的先帝手下没人，为着同先帝的情分，牧平野回了西北，替先帝守了一辈子西北。后来先帝站稳了脚跟，把燕北世子接到了京中，又陆续将西南、江东的兵权收到了自己人手里，大局一定，鹰族虎视眈眈，燕北、西南、中州禁军牵制着牧平野，叫他退无可退，反不能反。”

裴枳连忙行礼：“多谢公子，裴枳受教。”

姜言卿淡淡一笑，道：“你们兄弟几个是子昌的心腹，你是萧府在外的脸面，要事事小心。”

萧锦城，字子昌。

“我知道了，多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