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和蔼可亲”的张老师

“喂，您好，请问是郭闪闪的父亲吗？”

“噢，是的是的，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高一二十三班现在的班主任，是这样的，我想跟您多了解了解闪闪学习上的事情……”

……

这通电话打通只用了十五秒。

可是被我cue到的主人公却心惊胆颤了十五分钟。

我只跟郭闪闪的老爸聊了聊他之前的成绩起伏状况，没有多说其它的，自然也没有说宋声声的事情。

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为了立威，所以等到我挂完电话抬眼撇向郭闪闪的时候，这个大高个儿原本直起来的背又驼了下去。

他在心虚。

“说不说？”

我把手机倒扣在讲台上，隐匿在黑框眼镜底下的眸子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周教室。

大多数人是沉默的低下头的，偶尔的几个抬头偷摸摸望向郭闪闪时，面上还是会不经意间流露出莫名的焦急。

小孩子第一次吃到自己抢来的糖的时候，会很鸣鸣得意，而这颗普普通通的糖果，也因为是他自己亲手抢来的缘故，会显得格外的甘甜。

第一次或许是不小心，可是第二次就已经有故意的成份了。

以至于之后的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等等等，到最后等到他完全抛弃道德的羞耻心之后，就会变成理所当然了。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小孩子父母教育不好，那大孩子就需要老师来教育了。

“老师，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大高个儿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

“我们来教室的时候，宋声声就是一脸鼻青脸肿的带伤来的，大家顶多……顶多只是推了一下罢了。”

谁知道他跟个豆芽杆子似的，他二舅姥爷的一推就倒啊！

郭闪闪挠了挠头，一想到刚刚电话里老爸说十分欢迎对方家访的那些话，只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简直晦暗一片。

“只是‘不小心’推了一下？”

我压了压嗓子，着重强调了后面跟着的那几个字。

我可不相信宋声声衣衫不整、满身狼狈躺在地上，只是一个“不小心”。

“真的老师……”

郭闪闪对着我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中除了扭捏，还掺杂着一丝心虚。

人不知悔改，就会变成比从根部腐烂了的白菜梆子还要恶心的东西。

我不想让我的学生变成这种人。

“郭闪闪同学，你出来。”

我起身走到教室门外，朝着大高个儿招了招手，眼镜框和齐刘海封印住了我的半边脸，所以外人只能瞧见我的嘴角是微微翘起的，但是没人能透过这些看到我眸中的冷凝。

靠在走廊的扶手上，我上下打量了一眼大高个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这边很安静，教室里的人听不见。”

“老师要求的也不多，你就跟老师讲讲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是看到了什么人，还是看到了什么事。”

“……”

郭闪闪面色很纠结，我是仰着头看向他的，所以他眼中的犹豫我简直是看得一清二楚。

“……是韩磊，孟凡瑞，李业华他们几个先推搡的宋声声。”

“不过还没来得及干些什么您就来了。”

“宋声声脸上的伤，他来教室的时候就有。”

“……”

“老师，我知道的真就这么多了，您放过我吧！”

大高个儿一板一眼的全说完之后，就垮着个批脸要哭不哭的看着我。

瞧上去委屈得很。

又怂又委屈。

我一下子就乐了。

“怎么着啊，老师是摁着你脖子压着你上断头台了吗？”

“您这程度可比上断头台狠的多……”

郭闪闪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不过我也没有继续逮着这一只小肥羊薅。

在朝他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可以自行离开之后，我最后又多嘴问了一句。

“他们之间起冲突的原因是什么？”

郭闪闪正要转过身的背影一僵，可是在我故作咳嗽的一二三声的“淫威”之下，他最终还是“屈服”了。

“因为……因为他们觉得宋声声名字像女生，长得也像女生，所以他们想看看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顿了顿，郭闪闪继续道。

“而且，他实在是太孤僻了，谁喊他都不搭理，是个怪胎。”

我本来是想笑着学做一个温柔的老师的，可是听完郭闪闪的一席话之后，我努力维持住的微微扬起的嘴角，砰的一下就僵住了。

我试探的问郭闪闪，为什么要把一个同班同学叫作“怪胎”呢？

他看上去很不解，他说因为大家都这样叫，他也跟着一起喊着了。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总之到最后，“怪胎”这个词语就已经直接和宋声声这个人等同了。

他也知道自己同学这样对宋声声应该是不正确的，可是人云亦云三人成虎的东西，潜移默化之间，就已经深深地刻在他的潜意识里了。

因为大家都叫他“怪胎”，因为他看上去也很无所谓，所以他们也便就跟着一起无所谓了起来。

因为年轻，所以脱口而出的话可以用最直白的方法去肆意伤害别人，却从来不会察觉到自己的错误。

这样是不对的。

*

我对着郭闪闪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便偏过头来不再去看他。

先立德，再立志，先成人，再做人。

这未来三年的班主任生涯呀，看来起步就已经是s级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