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们班的不良叫宋声声

等到拉完架之后，下午的第一节课，也跟着一起结束掉了。

再等我带着我们高一二十三班的不良少年从教导处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这里的高中大概都是五点四十吃晚饭；因为是公立的高一，所以晚自习大概率都是没有老师监督，去留随意的那种。

这位金发不良从出了教导处之后，就一脸我行我素的就要回家了。

不过，我没同意。

“宋同学，你耽误了老师一下午，就这样走了，良心安得了吗？”

我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

不良没有说话，不过他本来打算扭头就走的步调稍微顿住了那么一下。

说到底也就只有十六岁，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年纪，遇事还是会很容易就心软。

抓住这个机会，我适时的说，“要不这样吧，老师请你吃顿晚饭，因为老师也只是新官上任嘛，你就跟老师聊聊二十三班的一些基础情况呗？”

金发不良：“……”

对方在犹豫，他歪歪头，侧过身子向后瞥了我一眼。

后脖颈突然有点凉。

不良眼中的情绪我暂且不能明了，但用后脚趾头想都能知道那绝必不是什么积极向上的东西。

要不是男孩儿脑袋上那乱七八糟的金发，耳朵上那看上去打了四五个的耳钉，单瞧他那张温软无害的脸，其实根本不会将不良和他等同挂钩的。

我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张芝芝，你惨喽，新官上任三把火，两把已经快把你烧没喽！

*

最终，在我这个新上任班主任的死皮赖脸的磋磨下，这位金发不良还是勉为其难的跟我下了顿小馆子。

馆子里的主食是水饺，我问他喜欢吃哪种，不良犹豫了一两秒，点了个最便宜的芹菜鸡蛋馅的。

我往下压了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没说话。

跟老板娘要了两份芹菜鸡蛋馅的水饺后，我又点了两份小馄饨。

十几岁的小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管白天晚上饭量都应该大的惊人。

我这样想着，又抬眼打量了一下那个不良瘦弱的小身板。

一想到他看上去刚刚到一米六的单薄的小身板，我内心的小人又忍不住开始啧啧啧的摇头晃脑的叹息了。

青春期营养不良对以后找对象可不友好；小年轻，还是得多吃点、壮实点，才健康。

嚯。

这还没开始正式接任班主任呢，我就开始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小木桌上是老板娘刚端上来的两杯冰汽水。

盛着冰汽水的玻璃杯内壁上氤氲着丝丝凉凉的雾气，装着二氧化碳的小气泡从杯底一直汩汩的往杯面上冒，一个接着一个的，攒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泡沫。

对面的金发不良戴着耳机，揣着随身听，半阖着眸子，不知道在盯着桌面上的冰汽水在想些什么。

在教导处被批斗了一下午的我，其实半道上被吴主任拉出来过一次。

吴主任的脸被不良气得通红，我原以为他要让我以后要严加管教这个不良，但实际上他却是让我接任班主任后，在班级里多照顾照顾这个小少年。

“小张，你这是半路上才临时接任的这个班主任，有些话我一定要和你好好的说一下。”

“你不要看宋声声现在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但其实我在他初中的时候带过他一年，他那个时候乖得很，还很上进的。”

上进？乖得很？

刚刚对着金发不良堪比河东狮吼的吴主任，现在跟我苦口婆心的讲这么一出，我只感觉梦幻。

尽管我和不良才见面不超过三小时，但是他全身上下精确到头发丝儿上面，都难以找出和“乖巧”二字挂钩的地方。

吴主任是不是脑子被气得抽抽了？

我扶了扶眼镜架，略微思考了一下，还是顺着他的话茬子往下接。

“那他怎么变成得这副样子？”

吴主任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罢了罢了”，他上下搓了一把脸，“总之，小张啊，宋声声他是一个好孩子，只是需要一个正确的引导。”

“你年轻，你和他肯定是有话题的，我吴刚在这里就拜托你多照顾照顾他成吧？”

*

思绪收拢又回转过来，我瞧瞧不良那一脸看谁都是先天性小脑残疾的厌世模样，还是觉得一头雾水，随后就拿起桌面上的冰汽水，一口闷了大半杯。

嗯，一个让老师又爱又恨又拜托人多加照顾的不良，莫非真实身份竟是一个误入歧途的身世凄惨的可怜大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