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凝望着尹子安的那双眸子，清澈得能瞧见她眼底的烦厌，竹下俊苦涩一笑道

“我犹记当年我们在德国为数不多的见面，每一次你都很讨厌我，眼神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闻言，尹子安回避着目光，往茶馆楼下看去。

“我记得那次演习自己被炸伤，我始终感谢你，感谢你让我活着下了手术台。我记得圣诞夜纷飞的雪，你冷漠地不愿持我的伞。我记得在机场上，我劝你留在德国，你却说你要奔赴国难……

我记得你很多的事，以至于再见到血泊中的你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救你。不是因为你是卫国君的亲人，而是因为我想你活下去。没想到你什么都不记得，我竟生了一份妄念。”

‘啪嗒’

尹子安将茶盏稍稍用力地放下，刻意将竹下俊拉出了他的思绪。

“现在想来，我所做最后悔的事应该就没有趁着在德国的那场手术，要了你的命！”

“或许吧……兴许我也不该救你……省的我现在犹豫不定。可是，我还是陷进去了……”

尹子安漠然以应，竹下俊知道有些事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他没有太多的失望，只是劝道

“尹子安，你离开涞阳吧……你死在别的地方我不管！但你不能在涞阳出事！我绝不希望你在涞阳再受任何伤害！”

竹下俊咬牙切齿道，这是他能对尹子安说出的最狠戾的话，但说话间，他的心也跟着一阵阵抽痛。尹子安冷眼见他痛苦，仅淡淡道起别的事。

“她来了。”

“谁？”

顺着尹子安目光望去，小林惠子双眸含露慢慢向竹下俊走来。

“惠子！你还活着？剑道馆那场火，我还以为你也一起……”(日语)

“我当然活着，只是若没有晴子，我现在也该是黄土枯骨了吧。”(日语)

竹下俊一时理解不了惠子的话，蹙着眉头，眼神透着疑惑。

“还有师父和哥哥……”(日语)

“师父……师父！师父没死？他没有离开我！”(日语)

泪水顷刻间净润着竹下俊的面庞，他紧紧握着惠子的手臂，难以置信道

“所有人都告诉我师父没了……他们，他们都在骗我？不会的。”(日语)

“那场火是我放的。”

尹子安一语更是让竹下俊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借着那场火，千叶先生和小林先生才能假死脱身，烧个干净才能将一切证据全部抹去。他们才能躲过你们军方对他们即将实施的……谋杀！”

小林惠子附和点头，并说出自己差点遭遇车祸，还被追杀的事。

“东北所有的反战人士，几乎都落得失踪死亡的下场。师父的名望太大了，军方不会让这样一个反战人士活下去！师兄你接替流主之位，才是军方想要的结果！”(日语)

竹下俊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尹子安便乘胜追击道

“竹下苍介的死讯，你应该知道吧？”

“难道……”

“是我杀的。”

竹下俊猛地站起身，他面前的茶盏随即撞落下去，碎了一地。尹子安还没说话，只见竹下俊那五味杂陈的表情，又瞧着他甚至收敛起情绪，竟静静坐回椅子上。

“你与我们本就是敌人，而且他本来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焉知不是报应？你父亲的死和你的伯父有关！”

这次竹下俊才险些没有遏制住怒火，差点儿就要伸手揪尹子安的衣领了。

“天灾人祸！竹下俊，你难道你相信你父亲的那场车祸真是天灾，毫无人为的手笔吗！”

竹下俊想抓住尹子安问个清楚，可内心无法抑制的哀痛却令他几近崩溃。

“他们是亲兄弟，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啊！”

“呵，竹下苍介在东北的所作所为都丧失了人性！他畜生不如，亲情？竹下俊，你很清楚他在不在乎，你也不会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