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深夜清源县外，阵阵的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狭长阴冷的月光落在战壕之中，好像有模糊的人影，在其中游走。前哨阵地上弥漫开一股血腥味，风停了，瘆人的腥臭味愈发浓重。

晨曦被浓密的云层所遮蔽,天空中弥漫着一层灰暗的阴影,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风又起，压抑的气息卷着血腥气朝着接班的战士扑面而来。

骤然意识不对的战士们心急如焚地赶到阵地上，只见驻守前哨阵地的三十七名战士皆陈尸于阵地上，有的身首异处，有的开膛破肚，有的仍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看着他们被刻意地整齐挂在掩体之上，赶来的战士几乎都僵直在一旁，完全动弹不得，甚至有个还没见过战争场面的新兵当即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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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黑压压的，闪电的亮光照在汤炳全眦目尽裂、不断抽搐的脸上。雷声大作，雨水倾盆而下，瓷器碎裂的响声与汤炳全的谩骂声充斥在清源警备旅旅部内。刘志辉也有些不敢直视此刻怒不可遏的汤炳全，只能微微低下头，站在团长严世贵听着汤炳全怒吼。

“你他妈这个团长是怎么当的！才几天！清源山阵地刚丢，又让人家一个排给摸上来了！整整一个排！三十七个兄弟，那是三十七条人命！不是猪狗！”

“卑职也没想到鬼子这次这么快就偷袭！”

不知是不是贪图享乐太久，过得太安逸，还是严世贵根本没重视这件事，他竟丝毫没有过脑子般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愤怒的汤炳全一脚踹在严世贵腿上，严世贵疼得差点跪了下去，尽力站直后，抬头便是汤炳全指着鼻子的痛骂。

“老子真他妈忍不住了！清源山丢了，老子杀了个营长，这回老子再杀一个团长也不在乎！”

“旅座……旅座开恩啊，卑职对您忠心耿耿啊！”

严世贵这次跪得挺快，还跪着朝汤炳全挪近了些，似乎下一刻就要抱着汤炳全的腿痛哭流涕。汤炳全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即恨不得再朝严世贵踹一脚，一个不把战士当人又没骨气的人，他才不要！

“旅座，看在严团长跟随旅座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还请旅座法外开恩。”

在场的另一名参谋为着严世贵求情，只不过是为了多年的战友情，还是为了私底下某些腌臢的利益，这就不可知了。

“传我命令，一团三营营长以渎职罪就地枪决！一团团长严世贵革去团长职务，送军法处！”

这已经算是汤炳全顾念严世贵跟随自己数年后而给予的最重的处罚，可严世贵闻言后立刻瘫坐在地上，他这么多年以后‘摸爬滚打’一朝之间化为乌有。严世贵愣了半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汤炳全冷声警告道

“如果你很想去陪原本你手底下的那两位营长，我不介意多用一颗子弹！严世贵你要知道‘知足’。”

刘志辉默默看着这一切，这个处罚对于那三十七名弟兄实在太不公平了。

汤炳全瞟了眼团中唯独没有被偷袭过，且曾唯一支援并指挥清源山一仗的刘志辉，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给刘志辉一个交代。

“一团一营营长刘志辉升任一团团长，军衔晋升为中校！”

严世贵怒视往日他最不喜的刘志辉，刚要开口便被外面站岗的士兵拖走了。

“好了，都给我滚！”

汤炳全大手一挥，参谋与刘志辉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刘营长，不，该称刘团长，恭喜啊！”

这个时候是该说恭喜的时刻吗？难道他们一点也不痛心那牺牲的战士吗？刘志辉惊愕地看着参谋淡然离开，仿佛昨晚的一切连个噩梦都不算。

刘志辉愣愣地回过身，低着脑袋的他正欲迈步向前走，雨滴便砸在他身上。他忘了现在正下着雨，而他并没带伞。

「郭玉忠呢？」

刘志辉抬头想寻找，才见面院中在这一人，持着伞，正和方才拖走严世贵的士兵说着话。

“三十七名士兵牺牲……不用对他太好，送到军法处……应该也是个死。”

持伞之人声音清冷，淡淡语气令那两个士兵有些毛骨悚然。他们匆匆离开，只留得刘志辉站在屋檐下，双瞳颤抖着想看清持伞之人的模样。

伞慢慢抬起，清眸流盼的眼睛望向刘志辉，只见她仔细温柔打量着安然的刘志辉，柔声中带着一丝哭腔道

“刘营长……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