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1939年5月3日，汉口机场上随着第二联合航空队司令桑原虎雄少将一声令下，45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依次起飞，在第13航空队飞行队长增田正吾少佐、第14航空队飞行队长入佐俊家少佐带领下奔袭重庆。

　　下午一时，日机逼近重庆，防空警报的声音响彻天空。日机在市区投下高爆弹、燃烧弹，一时间城内百姓痛苦的叫喊声淹没在爆炸之下。

　　防空洞内，刘志辉喘着气将怀中哇哇大哭的小孩交还到了已是泪流满面的母亲手中。看着母子抱头痛哭，刘志辉才安心的顺着墙面缓缓坐了下去，感受着胸膛中仍旧狂跳的心脏，他才确定自己还活着。

　　哭喊与祈祷声此起彼伏，有人亲眼瞧着家人葬身火海，蜷缩在角落中哭嚎，有人跪地向神明祈祷着在逃跑中走散的亲人能平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防空警报撤去，出口缓缓打开，可是靠近出口的刘志辉却不允许士兵出去，若是日机返回，他们未必有命躲过下一次轰炸。可惜，未等刘志辉向吵嚷的百姓解释自己的顾虑，有些人就为了寻找失散的亲人硬生生推开士兵的阻拦冲出了防空洞，刘志辉也被推搡着摔在地面上，还是郭玉忠反应迅速将刘志辉拖到一旁才避免被踩踏。

　　“拦住他们！”

　　刘志辉朝着洞内的士兵喊着，自己撑着地面起身向外走去想出去叫回那些离开的人。

　　‘嗡——’

　　驻守防空警报器的防空人员还在避难，他侦查不到返回的敌机，也不可能再次拉响警报。飞机的轰鸣声就从防空洞上方传来，一切都晚了。

　　几名不再被拉扯的士兵同郭玉忠一起将还想救人的刘志辉拖了回来，已走出防空洞的人再想返回又怎能比得上日机投下燃烧弹的速度。燃烧弹落下，防空洞的出口也再次关闭。爆炸声后，外面只有一片死寂。

　　次日，日军决定采取薄暮攻击。晚六时，日机再度攻击重庆。满城大火延续两天，十多条街道化作废墟，数以千计的生命被烈火吞没，作为战时繁华的首都重庆只剩一幅颓败凄惨之景。

　　凄厉的哭声随处可闻，每当挖开一座房屋的废墟，哀嚎声就会在刘志辉耳边响起。从一开始的哀痛流泪，到如今他已经有些麻木，并非他冷清冷血，起码这些尸首还有亲人认领，若是连为可以他们哭泣的人都没有，那么就是最大的悲剧。

　　曹莹正统计着遇难人数，恰逢带队忙碌的刘志辉，他们仅是看了眼对方，转身继续忙碌起自己的事。他们都在庆幸大家还活着，也庆幸有一人不在这座城市之中。

　　-------------------------------------

　　中统位于江西的站点内，尹子安正听着站长的训话，诸如命令她紧盯军校学员，若发现地下党绝不放过之类的话。尹子安面容有些僵硬，她实在不能相信，为什么大敌当前不能团结抗日，却要自相残杀，难道她回到自己同胞身边，是为了沦为他们权力斗争的工具吗？

　　“……听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尹子安漠然应着，怎么说如何做且看她自己的内心，一切等回去了再和曹莹说罢。

　　站长挥挥手，示意尹子安可以回去，可重庆被轰炸一事已经传到了江西，伤情报告还没出来，被轰炸的具体位置她也不知道，她担心亦师亦友的曹莹，担心约定再见的刘志辉。

　　“长官，重庆那边如何？”

　　“中统一切无碍，你还有问题吗？”

　　站长声音拔高几分，似乎有些不耐，尹子安张了张嘴，话语顿在了喉间，刘志辉属于军政部，即便她问了又能得到什么答案。尹子安摇摇头，不甘的向站长敬了个礼后，无奈默默退了出去。

　　-------------------------------------

　　1939年5月6日，汪丨精丨卫通电投敌并赴日，与日本当权者直接进行卖国交易。

　　对于重庆而言，雾季已经过去，可遮盖再军民心中的迷雾却愈渐浓烈，几乎看见任何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