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头,是一只装成大灰狼的小羊遇到了装成小狗的狮子。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整整一周,终于在周五的傍晚变成了瓢泼大雨。城郊外的芦苇荡里,两具尸体被人绑在一起推下了河,高涨的河水很快没过了尸体,在水面上留下影影绰绰相拥的影子。
1986年的北京已经高楼林立,彩色的琉璃瓦在雨后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裴航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双肩包站在航余小区的门口。
好像每座城市都有那么几个不起眼的老旧小区,它们在城市边缘,被快速发展的时代遗忘在角落,旺筒小区就是这样的地方,只是此刻原本烫金的“航余”两个字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航”字。
余潼站在门口端详了一会儿,几个路过的大妈好心地凑过来问:“小姑娘,找人啊?”
余潼“不是,我是新搬来的,就住这栋楼。”
余潼指了指前面的楼房,大妈们见她住这儿,都热情地邀请她到家里做客,她一一答应了下来,态度谦逊有礼,举手投足间像是刚进入社会的大学生。
大妈们看得喜欢,还想多八卦几句,旁边插进来一个爽朗的男声
裴航“花婶儿,再不去接孙子要迟到了。”
万能人物“是小裴啊,瞧我这脑子,你不提醒我都忘了。”
花婶儿一拍大腿,赶紧急急忙忙往花园小学去了。
那人走到余潼面前,自然地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
余潼微微一愣,这人自来熟的也太快了些,她点点头,伸手握住了裴航递过来的手,裴航的手很大,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裴航“我叫裴航,你是新搬来的吧,以后就是街坊了,有事儿随时找我。”
余潼“我叫余潼,很高兴认识你。”
余潼笑起来很好看,深棕色的眸子里闪着亮晶晶的碎光,裴航有一瞬间失神。
裴航“那个,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
裴航看了一眼手表,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余潼按照房东的地址找到了房子,房子不大,布置也很简陋,但是还算干净,余潼随手把门反锁,放下双肩包,一屁股栽到了沙发上。她闭着眼睛揉了揉发酸的嘴角,心里有些后悔租到了这里。她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可是航余小区的人好像格外热情,一个个见到她都打招呼,逼得她脸都笑僵了,这才三四百米的距离走得她比杀人抛尸还累。
想到这儿,余潼从双肩包里翻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笔记本很旧但是被保存地很好,余潼翻开最新的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我希望他们消失。
余潼拿出笔在上面画了个圈,在后面补了一句话:上天会满足所有小朋友的愿望。
市局里,裴航听着台上领导的长篇大论昏昏欲睡,这种会每个星期都要开一次,无非就是说一些人民警察要乐于奉献,大公无私的优秀品德,裴航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刚准备去找周公辩一辩,大会突然被人打断,紧接着裴航就听见顾庭傅喊他名字。
裴航凑过去,这才知道是郊区发现了两具尸体,顾庭傅让他带人赶紧过去。
现场在城外的芦苇荡里,死者一男一女,被凶手用麻绳捆在一起,尸体泡发漂了上来,这才被人发现,两个人都是被利器贯穿心脏致死,凶手下手很干脆,很可能不是初犯。
裴航让人把尸体送回去进一步检查,自己则在周围转了转,深秋的芦苇荡很高,一阵风吹过,芦苇随着风轻轻舞动,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被惊起,扇着翅膀飞远。
裴航沿着河岸走了一圈,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发现是个破娃娃,娃娃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不知道被谁扔在这里,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余潼收拾好屋子去了趟附近的百货超市,超市里人很多,余潼找到卖糖果的货架拿了一大包糖。从超市出来,余潼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花园小学后面那条巷子,他把糖放在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盒里,在下面压了一张纸条,然后把盒子藏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这才放心地离开。
余潼没想到裴航会住在她对面,裴航倒是没有表现出意外,还大大咧咧地锤了余潼一拳,表示好兄弟真有缘。
余潼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不动声色地把裴航的手从肩膀上挪开。裴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看了看这人白到可以看见血管的皮肤,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粗鲁了,人家细皮嫩肉的别被自己锤坏了。裴航这边还在暗自检讨,余潼那边往后退了一步
余潼“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家了。”
说完也不等裴航反应,开了门就回去了,只剩下裴航在原地懊恼,果然把人锤疼了,都生气了,以后邻里关系该怎么办。
夜色渐浓,几只乌鸦嘎嘎叫着飞过,幽暗狭窄的巷子里,穿着淡蓝色校服的孩子蹦蹦跳跳地从里面走出来,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开心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