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桐花

甄嬛离开后，仍旧不由的捉摸起这句话：“槿汐，你说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槿汐扶着甄嬛的手，侧头听着甄嬛的低语，听完不禁心中一惊，她抬头看着甄嬛的面容，脸色犹豫不止。

“有什么你说便是。”甄嬛看着槿汐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道。

“奴婢曾在宫中有幸听过纯元皇后的歌喉，原先奴婢不敢联想，可今日听小主提起，奴婢细想下才发觉，瑾嫔小主的歌喉细听下却与纯元皇后有几分相似。”

槿汐知道皇后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她明白小主对皇上有情，她到底怕甄嬛心高气傲，不愿为人替身。

甄嬛听罢心中暗喜的同时却不禁周身发冷，周玄凌对待安陵容尚且如此，那对待自己呢？

是夜，想到白日的听闻，兔死狐悲的悲凉之感不禁涌上心头，甄嬛撇下了想要跟随的槿汐、浣碧，独自一人出门散心。

已是七月末的时候，夜渐渐不复暑热，初有凉意。

镶着珍珠的软底绣鞋踏在九转回廊的石板上，连着裙裾声音，沙沙轻响。甄嬛朝着树木从深处走着，心中仍不自觉惦念着最近的种种纷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桐花高台。

台名桐花，供人登高远望，以候四时。取其"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之意。

梧桐，本是最贞节恩爱的树木。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是怎样的恩爱，怎样的浓情密意。甄嬛暗自感叹，大周四朝天子，穷其一生只钟爱一妃的只有隆庆帝一人，想到周玄凌的对自己、对沈眉庄、甚至是对安陵容的凉薄，甄嬛神色黯然，只觉晚风悲凉，眼中酸涩。

清冷月光下见台角有小小繁茂白花盛放，甄嬛不禁凑上前去，小心翼翼伸手抚摸。

忽而一个清朗声音徐徐来自身后：“你不晓得这是什么花么？”

甄嬛心中一惊，此地偏僻荒凉，怎的有男子声音突然出现。她强自按捺住惊恐之意，转身厉声喝道：“谁？”

看清楚来人后，甄嬛不自觉更是后退一步，竟然是周玄清。

“怎么婉仪每次看到小王都要问是谁？看来的确是小王长相让人难以有深刻印象。”周玄清不疾不徐含笑道。

甄嬛余光看了看四周，桐花台本就偏僻，应当无人看见，她压下心中的慌乱，欠身行了礼道：“王爷怎不早早出声，嫔妾失礼了。”

周玄清眉眼似有忧伤：“小王见婉仪今日大有愁态，不似往日，所以不敢冒昧惊扰。不想还是吓着婉仪，实非玄清所愿。”

甄嬛些许诧异，心中哀愁被人点出，她移开了目光，淡淡道：“晚间略饮了几杯，谢王爷关怀。”

说罢，甄嬛福了福身，道：“嫔妾有些头疼，就不打扰王爷在此处赏景了，嫔妾先行告退。”

周玄清一愣，却也道：“是小王扰了婉仪的雅兴。”

走开两步，周玄清又低声道：“前次唐突婉仪，清特致歉。”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温仪生辰那日是十年前母妃出宫之日。清一时放浪形骸不能自持，失仪了。”

听见周玄清提起当日的那件事，甄嬛垂着眼帘，心中涌起阵阵不安与不满：“不知王爷说的是何时的事，嫔妾已经不记得了。”

周玄清闻言微微一愣，旋即道：“诺！清亦不记得了。”

见甄嬛走下桐花台渐渐离去，周玄清摇了摇头，心中闪过一丝失落，望向角落里的“夕颜”，眯起眼想起记忆里繁华的桐花台，启唇低低吟谈道：

“白露濡兮夕颜丽，花因水光添幽香，疑是若人兮含情睇，夕颜华兮芳馥馥，薄暮昏暗总朦胧，如何窥得兮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