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交锋 上

周玄凌并未觉察到安陵容话语间的丝丝冷意，但也感觉出她态度似乎有些不同，只以为是她还在为那句浑话闹别扭，不由轻笑着用手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

待到二人沐浴完收拾整齐，早已有步撵在殿门外等待。临走前周玄凌对李长开口：“李长，明日一早便传旨六宫，晋选侍安氏为常在，赐封号瑾。”又补了句：“外面风大，取件朕的斗篷来为瑾常在披上。”语罢，便牵着安陵容的手一同上了步撵。

刚走近畅春宫，便瞧见华妃带着宫人的正好赶到。褪去斗篷，下了步撵，安陵容边规矩的向华妃行了个礼，华妃斜着暼了她一眼，便对着周玄凌巧笑嫣然温婉行礼见过。

周玄凌暗暗皱眉道："外头夜深，你怎么还来了？"

华妃面有愁色，道："臣妾听说惠嫔妹妹溺水，急的不知怎么才好，忙赶过来了。也不知惠嫔可好些了么？"

安陵容默默低头从周玄凌身边退至一旁，华妃见她如此识趣，又想了想现下的情形，到底是吞下了差点出口的那句讽刺之语。

周玄凌余光看见安陵容的动作，便直接开口： “朕也刚刚赶到，先进去吧。”

进了内室，便看见冯淑仪与甄嬛二人在殿内行礼，周玄凌看到甄嬛在此也并不意外，却还是扶起她：“夜深路滑，你身子刚刚大好，怎也来了。”

甄嬛眼泪朦胧，直接起身半扑进周玄凌的怀里：“皇上！眉姐姐溺水，臣妾担忧不已，怎能不来。”

安陵容余光看见华妃，只见她神色不喜，眼光冷冷的瞧着甄嬛。安陵容心下暗叹，害的你眉姐姐如此的凶手就在面前，却还当着华妃面敢与皇上如此亲近。殿内氛围愈发紧张，安陵容看见周玄凌正在安抚甄嬛，便也默默寻了个不远不近的角落独自站着。

周玄凌半抱着甄嬛安抚，开口冷声问道：“惠嫔现下情况如何？”

冯淑仪回道：“太医说醒了就不妨了，但怕是要好好调养一段日子精神才能完全恢复。”

周玄凌并不说话，只冷冷看着内堂中服侍的宫人，一一扫视过去。目光所及之处，宫人们神色皆是不由自主的一凛，慌忙低下了头。瞧见垂眸独自站在墙边的安陵容，周玄凌眉头不由一皱，脸色显得更为冷峻，他收回目光再不看她，只道："怎么服侍小主的？"语气如平常一般淡淡，并不见疾言厉色，宫人们却唬得跪了一地。

采月和一名叫小施的内监吓得身子猛地一抖，膝行到周玄凌跟前哭诉道："奴才们也不清楚。"

随后那内监又抖着声开口道明自己去取鱼食，走到半路边才听见小主落了水。采月也抽泣着说自己被华妃宫里的霞儿唤去取墨，惠嫔落水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

华妃听完开口："糊涂东西！怎么伺候你家小主的，生生闯出这样的大祸来，叫皇上忧心。"

玄凌冷冷朝采月和小施扫一眼，缓缓吐出几字："不中用。"

华妃听得这样说，忙道："这样的奴才留在惠嫔身边怎能好生伏侍，只怕以后三灾八难的事少不了。臣妾思忖，不如打发了去'暴室'算数。"

看戏看到这步，尚且还什么都没问出来，没想到华妃竟开口就要打发沈眉庄的奴才去暴室，安陵容看着跪在一旁的采月，这个宫女是沈眉庄的陪嫁，没记错之后也是一直在沈眉庄身边服侍，想必甄嬛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果然——"不可！"，甄嬛开口阻拦道。

"采月和小施虽然服侍惠姐姐不妥当，但事出意外也不能全怪他们。与其处罚他们两人，不如叫他们将功折罪好好伺候着姐姐苏醒。"

华妃轻笑着回道："怎么莞嫔妹妹以为罪不当罚，功不该赏么？如果轻纵了这两个奴才，难免叫后宫有所闲话，以为有错只要折罪即可，不用受罚了呢。"

甄嬛与华妃唇枪舌剑了好一番，甄嬛开口保住两个奴才的性命不说，又趁机让周玄凌换掉了宓秀宫的守卫。华妃脸色好不难看，盯着甄嬛的眼神冷意更甚。听着甄嬛与华妃你来我往的交锋，安陵容只觉得今夜没白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安陵容看着看周玄凌的侧颜，怕是他早已看透了惠嫔落水的猫腻，采月与那个内监的性命他倒是不在乎，但有宠妃开口，他倒也愿意顺理成章的保下，而换掉宓秀宫的守卫，倒勉强算得上是他给惠嫔溺水的补偿，不过……恐怕也是想借机削弱华妃宫中势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