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贺朝嬉皮笑脸地进了课室,身后还跟着个慢悠悠进来的谢俞。
谢俞黑着脸,浑身上下散发着低气压,把本来想过来打招呼的万达吓得一秒变鹌鹑。
两人回到座位,贺朝试探地戳了下他同桌,然后成功收到了一个冷眼,摸摸鼻子,试图抢救,“那个……我这不是看今天空气很清新嘛,想着好东西不能独享才去敲你的门的……”
贺朝又小声嘀咕了句,连起床气都和乖乖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谁传染的谁。
回到今天早上。
贺朝躺在床上,梦见自己眼前出现了只放大版的乖乖,乖乖先是舔了下毛,然后睁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软软地“喵”了一声,好像在说,你来摸摸我呀。
贺朝没忍住诱惑,朝着毛茸茸伸出爪子,眼见着就要摸上去了,结果眼前白光一现,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眼时,放大版的乖乖已经没了,还多出了个人来。
稍软的头发垂下,头上是毛茸茸的猫耳朵,身后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轻轻甩着,面无表情的脸上还有一颗泪痣。
贺朝倏地瞪大眼,“小,小朋友?!”
谢俞先是垂着眸没看他,抿着唇的样子还有些小乖,然后又慢慢抬起眼,先是盯了贺朝三秒,然后朝着他“喵”了声。
贺朝呆滞着脸,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可能是见他半天没有反应,谢俞微蹙起眉,准备朝他走去。
这下贺朝反应可大了,像遇到什么猛兽似的,往后退了一大步,然后故作镇定地开口,“你……你,哪来的妖……妖魔鬼怪!我劝你赶紧放弃你拙劣的表演!不……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谢俞眨眨眼,像没听懂似的,歪头又“喵”了声。
贺朝下意识捂住鼻子,又往后退了几步,像极了被强取豪夺的良家妇女,“你,你不要过来啊——”
然后——
贺朝醒了。
是自己翻了个身摔到地上醒的。
想起刚刚梦见的画面,贺朝睡意全无,神情涣散地就地坐着,思考人生。
为什么会梦见乖乖?
因为刚刚分开还舍不得。
为什么会梦见同桌?
因为天天见面日思夜想。
为什么梦见乖乖变成同桌?
为什么同桌还对着他“喵”?
为什么梦见的同桌有猫和尾巴?
……
……
……
啊啊啊啊啊贺朝你他妈做个人吧!
贺朝一脸崩溃地往后仰,头枕着床,有些怀疑人生。
一分钟后,某大型知名问答平台上。
提问:我有个朋友,他因为一些原因老觉得他同桌和同桌养的猫很像,就连做梦都梦到猫变成了他同桌,所以他现在有些苦恼,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时候明明应该很少人,但问题刚发出去不久就收到了回复。
【说不定你家猫就是你同桌变得呢,就在某天夜里,你抱着猫睡着,突然发现手下的触感从毛茸茸变成了光滑的肌肤!你不敢相信地睁开眼,发现你竟然把你同桌搂在怀里!而他还做出像你家猫平日里做出的动作!你……】
贺朝没敢继续往下,嘴上嘟囔了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
翻了一会儿,终于翻到了个看起来靠谱的回答。
【这没什么吧?我之前也梦见过我同桌,因为他上次在我上厕所的时候把我纸巾给拿了,然后我晚上就梦见他变成了一只猪,还哼哼哼地往屎坑跳。】
贺朝嫌弃地看了眼,乖乖和你们这些凡夫俗猪才不一样。
追问:不一样,我朋友和他同桌没有矛盾。
【那可能是你老想着你同桌和猫很像,然后你同桌又不承认,你就一直想证明,所以晚上做梦的时候潜意识里就觉得你同桌是猫?】
……
是这样吗?
贺朝瞅着手机里的问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好像有点道理,不过……
追问: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兄弟,你要是执意如此的话,你朋友就你朋友吧。】
解决了人生大事,心大的贺某马上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起身洗漱完出门,然后精准无比地走到谢俞宿舍门前,先是十分矜持地叩了两下,顺便感慨了句,“不愧是我同桌,连宿舍门都比其他人的顺眼!”
等了会儿,里面毫无动静。
作为一个大帅逼,贺朝是要在外面保持形象,于是又十分克制地再敲了下门,“同桌?同桌起床了。”
一次不行再敲一次,两次不行再敲——
“碰!”一个硬物砸到门上发出的闷响。
贺朝默默闭上嘴,然后——
“小朋小朋小朋小朋友~小朋友~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没~”贺朝一边唱着,一边有节奏地敲着门给自己伴奏。
敲了有一会儿,就当贺朝以为他同桌已经起来出去了时,门开了,露出他同桌带着杀气的眼神。
贺朝:“……”
谢俞:“……”
贺朝:“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谢俞:“滚。”
贺朝:“小朋——”
“嘭!”
贺朝看着面前刚刚被他夸过,然后就差点撞到他高挺鼻子的门,“啧”了声,现在一点也不顺眼了。
——回忆完毕
贺朝单手撑着头看他同桌,谢俞眼半眯着,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打算补个觉,抬眼打量贺朝的动作莫名和乖乖重合。
贺朝喊了他一声,“小朋友。”
谢俞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随意应了声,“嗯?”
贺朝看着谢俞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越看越觉得像乖乖,下一秒又想起今天早上的梦,鬼使神差地开口,“你给哥喵一声儿呗?”
谢俞拿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抬眼凉凉地看着他,“……你有病?”
贺朝还真就给认了这罪名,无赖地趴在桌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是啊,我有病,起不来了,要小朋友喵喵才好得了。”
谢俞把手机放回兜里,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碰瓷的贺某,然后转了下手腕。
凭借着丰富的挨打经验,贺朝十分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杀意,以拳抵唇咳了声,“嗯……那个,我,我就是想听听嘛……”
到现在还没放弃这个想法。
谢俞抬脚踹了他一脚,贺朝下一秒就扒拉着桌子,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贺朝扒拉着桌子,突然意识到好像在谢俞面前,他老是矮了一头。这可不成,东楼大佬的威严得立起来。
于是贺朝直起身,一脸严肃,“小朋友,胆很肥啊?你知不知道你踹的是谁啊?”
谢俞眯起眼,“打一架?”
贺朝“啧”了声,嘀咕了句,“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也不怕这小脸蛋被我打破皮了。”
升旗的音乐响起,打断两人的对话,贺朝心里惦记着谢俞的发言稿,十分积极地拖着谢俞出门。
谢俞面上十分嫌弃,但到底是没拍开贺朝的手。
两人下了楼,三班的位置很好认,就正对着升旗台正中央,谢俞因为待会儿要发言,得排队伍前面,贺朝也跟着谢俞往前面走。
谢俞往后斜了他一眼,“你站前面?”
贺朝理直气壮,“你上去发言,身为你的同桌,我当然要在最显眼的位置给你撑排面了。”
这会儿人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了,你挤我我挤你的,谢俞懒得和他掰扯,继续往前走。
两人走到最前面,老班已经在前面站着了,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在看见贺朝的时候额角跳了下,委婉地开口,“你站这不太合适吧?”
贺朝像是没听懂老班的潜台词,朝老班咧嘴笑,“合适,特别合适!”
老班沉默了下,越过两人往后看了下,感觉头发都比上一秒稀疏了些。
队伍都是按身高由矮到高排的,所以谢俞和贺朝站最前面就像鹤立鸡群,显得十分突兀。
果然,下一秒就吸引了级主任的注意力。
“诶诶诶,那边的两个,干什么呢?高个子往后面排,你们这样让后面矮的同学情何以堪啊?”
谢俞闻言侧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贺朝下一步动作。
贺朝朝谢俞挑眉,瞧不起谁呢?
然后谢俞就看见他屈起膝盖,上身却保持着笔直,就着这个姿势一点一点矮了下去,谢俞的视线也下意识跟着往下,接着就看见了某人有些摇晃的腿:“……”
因为双腿是并着往下弯的,比扎马步还艰难些,贺朝努力地保持着平衡,一边又故作轻松地朝谢俞抬眉,“怎么样?”
谢俞没理他,转过身去,因为他刚刚余光瞥见主任往这边来了。
当主任走到这边,看见的凸出来的“人头”却比刚刚看见的少了一只,谢俞他是知道的,待会儿要上去演讲,站前面很正常,但刚刚明明看见两个人杵着的,怎么一眨眼人就没了一个?
下一秒,主任注意到谢俞身后有一双腿摇来摇去,特别不老实,皱着眉往谢俞后面看,然后看见了一张笑嘻嘻的面孔,被抓包了还神情自然地打招呼,“主任早啊?吃了没?”
主任现在是看见贺朝就下意识想按住头上所剩无几的头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是不是当我傻啊?几天不见你还能去截肢了?”
他可记得贺朝是比谢俞还高的,每次和他说话都要仰起头,费劲。
贺朝还就顺着杆子往上爬,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是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没办法,公交车一米二以下的才免票,为了这点票钱,我只能是牺牲我的大长腿了。”
贺朝身后一米六四却被挡得严严实实的同学:???兄弟你这截肢了的一米二哪截的啊?那我是连一米二都没有吗?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怨念,贺朝摸摸鼻子,一脸无辜,“不过给我截肢的医生说我腿实在是太长了,已经尽力帮我截矮了。”
时间差不多了,主任一会儿还要上去做总结,没时间去逮贺朝,只能是警告了他一下,“你别惹事儿啊。”
显然是对贺某人上次的检讨事件记忆犹新。
等主任走远,贺朝凑到谢俞耳边小声嘀咕着,“我又不能上去,能惹什么事儿啊?”
谢俞完全没注意贺朝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耳朵边上温热的呼吸撒在上面,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手肘往后撞了他一下,黑着脸道,“滚远点。”
贺朝哪能听啊,本来只是想讲悄悄话,被谢俞这么一说,来劲了,先是贱嗖嗖地开口,“小朋友你怕痒啊?”
然后也没等谢俞反应,侧过头就朝着谢俞的耳朵吹了口气。
下一秒脚就被忍无可忍的谢俞用力地踩了一脚,不解气地还使劲碾了下。
贺朝一脸菜色,手下意识抱住谢俞的腰,求饶,“同桌脚下留人!”
谢俞被他抱得一激灵,想挣开又怕动作太大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力,只能是小声地咬牙切齿地开口,“贺朝**你大爷!”
抱住谢俞的腰是真的只是贺朝下意识的,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个想法:小朋友腰好细啊,都不吃饭的吗?
然后第二个想法:卧槽我干嘛了?我摸我同桌了?
第三个想法:百度有没有关于如何死得体面的详细解析?
因为想得太多,抱着谢俞腰的手一时间竟忘了松开。
谢俞黑着脸,抬手刚想把贺朝的狗爪扔开,下一秒就感觉到周围的氛围不太对。
贺朝和谢俞齐齐抬头,然后发现大家的注意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全部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也就是说,刚刚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都是在众目睽睽下做出的。
贺朝/谢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