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阳二中的老师改卷速度是一流的，赶在周末之前便将成绩贴在了公布栏上。
一时间又和开始那会儿的场景重合了，一个个挤来挤去地去看成绩。
虽然待会儿各班也会发本班成绩，但和自己亲眼看见总是不一样的。
“卧槽！第一名换人了！”说话的那人本来只是习惯性地瞻仰一下万年不变的前十大佬榜，却意外地发现稳坐第一的大佬被人超了，超人的那个还是之前没在前十见过的。
“谁啊这么牛逼？”
“谢俞……嘶，有点耳熟啊。”
“我也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然后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那个，西楼那位你们想想叫什么？”
“西楼那位？谢俞啊——等等，谢俞？！”
“卧槽！是印错名字了吧？”
“不能吧？这么低级的错误应该不会的，我猜会不会是重名了。”
“应该不是，之前也没听说过有谁和西楼那位重名的。”
“那也就是说……”
“此谢俞就是彼谢俞……”
“大佬校霸当腻了，来当当学霸玩吗？”
“草！这也太小说了吧！”
“只能说是牛逼啊！”
“牛逼什么，倒二变第一，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中间肯定有什么问题吧？”
在一众艳羡的声音中，尖锐刻薄带着不屑的话显得格格不入。
众人把视线移向出声的那人，是个平平无奇，脸上的痘痘都比他脸长得好看的男生。
说话的就是莫方，“是谁扔掉了奶茶”事件中的主人公。
莫方感受着大家的注视，大大地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高昂着头，一脸不屑地继续道，“这种人我见多了，不好好学习又想考个好成绩，结果没把握好难度，一不小心抄过了，抄成了年纪第一，现在肯定在不知道哪个小角落后悔吧！”
莫方是后面转学来的，对于谢俞的威慑力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他只知道贺朝和沈捷他惹不起，但那天一起的还有一个叫谢俞的，别人怕谢俞，他可不怕。
其他人听了他的话，话中还带着十分的笃定，开始窃窃私语。
“不能吧？这要是抄的也太明显了。”
“可是倒二变第一确实很夸张啊……”
“我感觉谢俞不会作弊的，他不是那种人。”
“你别不是看脸说话吧？三观跟着五官走？”
“不会真的是作弊的吧？亏我刚刚还夸他牛逼来着。”
这时一个声音压过众人。
“我说莫方，你这酸的也太明显了吧？不就是记恨朝哥和俞哥前两天把你乱扔奶茶的事说出去的了吗？自己做了还不让别人说，至于吗？心胸放宽点吧。”
说话的是莫方他们班的一个男生，自上次奶茶事件起对莫方的感官就不太好了，现在见人谢俞考好了，眼红还带节奏，没忍住开口刺了句。
这下其他人的眼神马上变了。
“是他啊？我之前听我朋友说过，喝了奶茶故意扔出来倒一地，还不承认，几次三番就是想恶心人。”
“不是吧？这么没素质？”
“怪不得，就是记恨人家说了你，然后就背地里破坏人家名声，还想让我们去举报，怎么这么心机！”
莫方感受着周围人投来的目光，这下不再和刚刚那般享受众人注视了，因着那个男生的话，他总觉得其他人也是在鄙视他，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我本来就没说错啊！怎么可能上一次还是倒数，现在摇身一变就第一了？学习这么轻松的话不是人人都能考清华了？还需要努力吗？我可不像你，怕被他们报复宁愿当他们的走狗，我敢提出质疑！”
一副为了正义献身的样子。
那个男生气笑了，“得了吧，不就是你平时怎么学都不见着好，然后对其他人的进步不服气吗？你要是质疑，麻烦你去校长室。在这瞎带节奏想谁给你当枪使呢？让别人去举报，你就坐收渔翁之利？你这心思要放学习上也不该只是这点分了吧？”
顶着其他人指指点点的目光，莫方脸涨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憋了半天莫方才说了句“随你怎么想！”，就推开人群走了，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因着莫方的这一闹，“西楼大佬从良，校霸变学霸”的消息一下就传开了。
贺朝踏着铃声进班，就发现其他人看他同桌的表情不太对劲。
贺朝坐到座位上，谢俞还趴在桌上睡觉，对其他人投来的目光熟视无睹。
谢俞闭着眼，掩去平日眸子里的冷意，平时刺人的劲儿也收了去，倒是难得几分乖巧。
贺朝觉得越看越不对，默默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写着“宇宙无敌大帅比的宇宙无敌可爱乖乖”的相册。
相册里有三百来张照片，而主角始终都是一只白猫。
贺朝像看过许多遍，对每一张照片都十分熟悉。
一路往下滑，停在一栏，点开其中一张图，是白猫窝在枕头上睡觉的照片。
贺朝一会儿看看照片，一会儿看看谢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谢俞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醒了，一睁眼就发现贺朝拿着手机怼他脸上，“……你有病？”
却不想贺朝收回手机，一脸严肃地看着谢俞，然后苦大仇深地缓缓点头，语气沉重道，“我可能……真的有病。”
谢俞：“……”
算了下时间，今天好像发成绩了。
不过应该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谢俞心里猜测着，就见贺朝拿手机点开一张图让他看。
是他变成猫睡觉的图。
谢俞面不改色，心里想着哪里出了马脚以及对策。
贺朝可不知道他面无表情的同桌在想什么，还沉浸在他的悲伤中，经过一系列的心理建设，缓缓开口，“我可能……得了乖乖紊乱综合症。”
“……”
谢俞面无表情，觉得刚刚以为贺朝发现了真相的自己就像个傻/逼。
贺朝见他不信，又继续道，“真的，你别不信，我是有证据的。我一直都觉得你长得挺像我家猫的，不只是那睥睨天下的眼神和唯我独尊的气势，就刚刚睡觉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谢俞怕他再接着往下然后发现不对劲，故作不耐烦道，“说重点。”
贺朝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可能是我太久没见到乖乖了，导致看谁都像他，也许是我对他的父爱太过浓厚了，已经严重到人猫不分的地步了！你说我还有的救吗？”
谢俞：“没救了，埋了吧。”
对冷漠的同桌早有清晰的认识，贺朝也早已练就刀枪不入的功力，把手机拿回来，开始云吸猫“续命”。
“我操！朝哥大新闻啊！”沈捷这头刚知道谢俞得第一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跑三班报信了。
“续命”被打断，贺朝挖了挖被沈捷大嗓门震得有些疼的耳朵，嫌弃道，“大惊小怪的，能不能学学你朝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谢俞倒是猜到了沈捷接下来的话，微侧过头，方便欣赏某人接下来的表情变化。
沈捷注意到谢俞的动作下意识看了眼，发现谢俞依旧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表情，咽了口口水，难得升起一种“大佬竟在我身边”的感觉。
贺朝不爽地“啧”了声，敲了敲桌子，“你倒是说啊，一直看着我同桌干嘛？”
“啊？哦哦，就是我听说他们说——俞哥考了年级第一！”本来有些平复的心情又燃起来，沈捷说到最后还给破了音。
激动得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得了年级第一。
贺朝还没反应过来，兴致缺缺地转着笔，“倒一还是你朝哥呢，沈捷你是不是闲出屁来了，这么大惊小怪。”
心里却在想，小朋友前两天可放话要拿第一呢，本来就被他打击了，沈捷个缺心眼的，还要当着小朋友的面说，这不戳人心么。
沈捷看着一个当事人，一个当事人同桌，听见消息后丝毫反应没有，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就差说“就这”了。
这才反应过来，人一个当事人，自己什么水平不知道？一个当事人同桌，天天腻在一起，就是眼瞎了都知道了，还用自己说？
沈捷分享得索然无味，有些没意思，打算去找其他和他一样没见过世面的人分享。
沈捷走后，贺朝心思就没在转笔上了，一个劲想着怎么安慰被学习打击得失魂落魄的小朋友。
谢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这意料之外没反应让他也有些索然无味。
贺朝在心里打了遍草稿，轻咳几声，装作不在意地开口，“要我说，这第一也没什么的，上帝给了我们如此优秀的外表，总要允许人家关上一扇窗吧？你看你朝哥，除了脸一无所有！那反过来说，说不准那俞哥——等等，俞哥？”
贺朝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像是一个人的名字，应该是称呼，而能被沈捷喊俞哥的……
贺朝一副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同桌。
谢俞懒懒地掀起眼皮，“叫你爸爸有事？”
“啪！”笔掉桌上的声音。
“啪！”笔摔到地面的声音。
“草啊。”贺朝后知后觉发出的感慨。
贺朝：“我说小朋友，你怎么背着我偷偷学习啊！”
亏我还纠结怎么安慰你！
面对贺某的指控，谢俞面不改色，打开手机，点开一个app丢了过去。
贺朝接过，顺口说了句，“干嘛？你的消灭星星过不去——”
然后看见熟悉的界面以及广告词，“小哥哥啊~来玩啊~题王争霸等你来哟~”，说到一半的话梗在喉咙。
谢俞看了他一眼，明明和往常一般的语气，却又莫名多了几分欠揍，“我一直都是当着你的面学习。”
只是你自顾自认为是消灭星星罢了。
贺朝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那之前说氪金不需要，这是个智力游戏？”
谢俞挑眉，“我从没说过消灭星星需要智力，题王确实不能氪金，也不需要氪金，有脑就行。”
贺朝：……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我不能对号入座。
“俞哥，老班喊你！”万达在前门喊道。
这刚发成绩，倒二变正一，贺朝大概猜到老班找他同桌什么事了。
“哥陪你？”
谢俞抬眼，“跟去帮我做试卷？”
贺朝：“……你是不是在挖苦我？”
谢俞语气中多掺了些笑意，“没，只是正一对倒一的例行关心罢了。”
贺朝觉得小朋友自拿了第一后就飘了，不然怎么老怼他。
“真不要我陪啊？帅哥的专属贴身守护哦~点击即可加上9999点的防御属性的那种哦~”贺朝不死心。
万达还在门口等着，谢俞随手拿上笔，“考试，带脑就行。”
他没问贺朝信不信自己这种屁话，贺朝也没说些安慰的话，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没必要。
没必要问，因为贺朝知道他，没必要安慰，因为谢俞不需要。
贺朝看着他同桌无情的背影，惆怅地叹了口气，无端生起几分“儿大不中留”的感觉。
于是某大型问答平台上又多了个帖子。
问：同桌考了年级第一，身为倒一的我该怎么办？
答：流水的同桌，铁打的倒一？
追问：哟，这不前天的大兄弟吗？来给我提点意见？
答：ummm……不如你去找他问问题，一起遨游知识的海洋，共同培养话题，做一对阳光积极向上进取的社会五好新同桌？
追问：五好同桌？新鲜词儿啊，哪五好啊？
答：成绩好，心理好，品德好……胃口好……肾好？
贺朝沉默了下，又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贺朝一脸郑重地打字。
追问：大兄弟，实不相瞒，其实我的倒一是装的，只是来体验一下学渣们的生活。要恢复我学霸的身份的话，可能有些顾虑……
这次对方顿了好久也没回复，大概在考虑要不要拉黑这个凡尔赛。
然对方还是没敌过好奇心，问了出来。
答：什么顾虑？
贺朝噼里啪啦就敲了一堆上去。
追问：毕竟我倒一到时候追我的人都从城西排城东去了，这要是恢复了学霸的身份，可能都要跨省了，这样影响多不好。
这回对面的大兄弟是真的没消息了，贺朝耐心地等了会儿，主要是小朋友没回来，他闲得慌。
点开对话框，又开始了贺朝夫斯基的创造，洋洋散散百来字，先自我欣赏了遍，才满意地点了发送键。
结果屏幕弹出个提示框“对方已取消对此问题的关注，并拒绝接受相关信息，您可以选择其他网友帮您解答哦。”
被拉黑了。
草。
贺朝：“……年轻人，欣赏不到哥的大作，将会是你人生一大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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