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心里有些难过,他一直都很聪明,他能看得出平菇的神情,分明就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为什么不愿意看看我?为什么?白鸟想起了自己平日里对平菇和卡卡的照顾,哪怕平菇多么讨厌他,他也并没有因此恼怒,因为白鸟认为他的坚持足以打动那人温柔的心
不知不觉走到雨林,雨林的雨常年不停,带了轻微的腐蚀性,哗啦啦的响,小小的鲲在雨中游着,这种宁静与平和的氛围很容易让人沉醉其中
白鸟拿出了身上背着的琴,微红的指尖按在琴键上,发出清脆的琴声
雨声的叮咛和千鸟的鸣叫相互应和,琴声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是爱而不得的孤寂
白鸟感受到斗篷中的能量与温暖在渐渐被雨水腐蚀,顺着水流融入泥土,他感到心火正在慢慢变得微弱,寒冷像密不透风的大网包裹住他
"咔嚓——",有人的翼掉落碎裂了
因为寒冷被冻得苍白的手停顿了一下,优美的琴声戛然而止,随后又断断续续的响起
"咔嚓——"又是一声翼碎裂的声音
白鸟的眼睛眨了眨,他终是没有继续弹下去,收了琴向声音的方向走去
一个小黑正在河里艰难的爬行着,他的心火已经熄灭,翼还在不停的掉出,白鸟的翼也不多了,他下了水,恢复了小黑的心火
这时他才看清小黑的相貌,脑袋上有两根翎羽,和他很像,只是个子比他矮了小半个头
两人互相回完了能量后,白鸟就打算走,不过被这个人拦了下来"谢谢你,我叫枭,请问你叫什么?"
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种少年的稚嫩,似乎和卡卡差不多大,白鸟对他温和的笑了笑,"我叫白鸟,不用那么客气"
眼前的少年没有什么大碍,白鸟轻轻地勾了一下唇,与少年告别,枭难过的低下头"让我跟着你吧,我没有朋友,他们不愿意跟我玩",白鸟有些纠结的思考着,他并不想将负面情绪展露在外人面前
看见枭无辜又水润的眼神时,白鸟还是同意了,毕竟只是个孩子
他回到了原来弹琴的位置,这地方可以将雨林的风景一览无余,只是白鸟看着细密的雨丝砸在他的身上有些腐蚀的疼痛
为了孩子着想,白鸟还是换了个地方,一棵树下粗大的枝干挡住了雨点,枭就乖乖的坐在他身边,他晶莹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白鸟
方才被打断的琴声又响了起来,悠扬婉转,雨点落在地上的淅淅沥沥,成群的千鸟鸣叫的声音成了最好的伴奏
等到一曲弹完,安静坐着的枭鼓起了掌,但很快被白鸟制止
"哥,你为什么在雨林弹琴呀?"话末又补充上一句,"我能叫你哥吗"
白鸟点点头,但是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和他说感情还太早了,而且这是他的私事
"只是雨林宁静,在这里练琴很舒服而已"白鸟还是没有选择实话实说
闻言,枭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气氛沉默了大概半分钟,两人都只是默默的看着雨点落在河里,草地上,石桥边
"哥,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朋友吗",只是不等他回答,枭又继续说:"你听说过千鸟城的城主么"
这两个问题看起来毫无联系,白鸟并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曾经千鸟城有一位城主,他也叫白鸟"
白鸟的眼神一凝,怎么会?
"只是他生性暴虐无情,喜爱杀戮"
"在一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所有的光之子与先祖们联合对抗暗之子,虽然取得胜利但伤亡惨重,这位千鸟城城主也不知所踪"
"而我,长得和他很像"
白鸟不知道说些什么能安慰枭,只好保持沉默,一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他也有过了解,那是光之子与暗之子第一次正面对抗,战争十分惨烈
而枭被讨厌的原因竟是和千鸟城的城主长得像?他们怎么能尽凭外貌就否定一个人的内心?
白鸟为此愤愤不平,望着少年眼里淡淡的忧伤,他站起身,微凉的手抚摸着少年柔软的发丝,微微弯腰让他与少年平视
枭能看见青年白皙无瑕的皮肤,浓密的睫毛却不显女气,银蓝的眼睛平静的望着他,红润的嘴唇清抿,再向下还能看见青年修长的脖颈,头上两根纯白的羽毛微微向后下垂,看起来软绵绵的
白鸟开口说话了,那一刻,枭在他的眼里仿佛看见了星辰大海
"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
枭呆呆的望着白鸟,鼻子忽然就有些酸涩,他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愿意接纳自己:"那,那你不害怕我长得像那位凶残的千鸟城城主?"
青年温柔的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不怕啊,无论你长得什么样,我都不会害怕的,相貌是天生的,谁也无法决定他不是吗"?
少年强行憋回了眼泪,始终在想着为什么呢,他看见了白鸟与他有些相似的两根翎羽,心想着,难道他与我一样?难道他也孤独了多年想要找到一个同伴吗
白鸟并不知道枭在如何的进行头脑风暴,疯狂脑补,只是看着有些昏暗的天,想要送他回去了
谁知枭听见了要回家,双手就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斗篷,眼眸满是不舍与抗拒,看见了白鸟疑惑的眼神,他忽然冷静下来
"……我没有家了"
长久的沉默
一声悠悠的叹气声传来,枭抬起头,就望见了白鸟无奈的眼神
唉,谁让我那么心软呢
自此,白鸟就了个弟弟 ,他初到霞谷时还表现得十分羞涩,过了几个星期后,霞谷的居民总能看见一个身影在雪地里滑来滑去
白鸟总爱坐在家中的窗边,看着下方雪地里欢快的身影,这样平静的日子还有多久呢
只是有了一个弟弟和他同住,让他的出行都变得有些不便起来,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总不能教坏小朋友吧,于是去见平菇的计划只能一拖再拖
虽然他心里明白,平菇不看见他心情或许会更加舒畅,甚至希望他不要来吧
"哥,来和我打雪仗啊"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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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白鸟所想,平菇虽然对他几天都没有出现,感到有一丝疑惑,但也乐得自在
卡卡现在还不够稳重,没有褪去小孩子心性,霞谷里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平菇办理,因此不免有些忙的应接不暇
虽然卡卡也有想过分担一些,但平菇总以"你干事毛手毛脚的一边去"为理由打发他去玩,因此他只好频繁的去墓土找那位龙骨先生聊天
而这次卡卡又偷偷的溜到墓土,因为溜的次数多了,他看起来格外的熟练,连墓土那种潮湿阴冷的阴森气氛都影响不到他
卡卡一路小跑,看见了一条冥龙,想到在后面还要连续绕过四条冥龙就不免有些紧张,虽然已经来过多次,但这种生物给他的威压依旧很大
他想着到原来一直躲藏的石头后面,静静等待着冥龙巡视过后再溜走
不过思路与现实似乎有些偏差,他刚刚走出没有几步庞然大物就已经转过身来,目光将要看到他
卡卡惊出了一身冷汗,冥龙已经发现了他,开始准备攻击,蓝色的眼睛变得腥红,卡卡吓的愣在原地,双腿不断的颤抖,阴冷包围上来
该死,冥龙为什么会这时候转身?快动啊!双腿为什么动不了了?
卡卡的斗篷和头发都已经被冷汗浸湿,冥龙的咆哮声似乎已经响在耳畔,他绝望的闭上眼
过去了大约十秒,卡卡心里有些疑惑,这时他熟悉的冷漠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啧,吓傻了?"
果然,卡卡刚一睁眼就看见了龙骨冷漠的下颚线,心里后怕的情绪让他眼眶一热,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大哭:"呜呜呜龙骨,你来的真及时呜呜,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死掉了呜呜呜……"
龙骨听见他的哭声,表面上又砸了一下舌,心里也是哑然自己居然没有反应过来把他推开
他看着卡卡因为流泪变得微红的眼角,鼻尖也红红的,脸颊有些气愤的鼓起像一只小仓鼠,眼睛湿漉漉的,眼泪还在不要钱的掉着
好想捏……龙骨突然瞪大眼,他在想什么?
卡卡看着的龙骨盯着他的脸,神色变幻莫测,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回过神来的龙骨安抚了少年几句,带着他一路走到了墓土神殿
啊,那只冥龙呢?卡卡微微回过头来,发现冥龙已经不见了,但他只要走到黑水边,就会发现冥龙的尸体正浸泡在乌黑的水里
来到墓土神殿后,龙骨吩咐下人给卡卡倒了一杯水,前十分钟卡卡只是安静的坐在位子上,捧着水看龙骨处理事物
而到后面,卡卡就已经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在四处转了转,看龙骨和下人都没什么反应,于是又大胆起来,到处东摸摸西瞧瞧,还差点被复杂的设计给绕迷路了
身旁的随从看龙骨依然没什么反应,试探的开口道:"主,这个小孩……"话还没说完,一脸冷漠的龙骨就打断了他:"不用管他",说话时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文件,手中还在写着字,就像是漫不经心的随口吩咐
龙骨也在沉思,为什么自从见到了卡卡这个格外活跃的少年之后,他总是自以为豪的警惕溃不成军
"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扰乱了神殿的平静,龙骨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凉凉的抬眼看向来人
平菇微微喘着粗气,他一听到卡卡去暮土的消息就放下手中的事赶来了,因为走路的速度快斗篷被风带起(请自动带入斯内普走路)
平定了一下,平菇就有些着急的问:"卡卡呢?"
而还在四处转悠的卡卡,隐约听见了主殿传来的动静,悄悄咪咪的挪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脑袋,看起来又滑稽又可爱
啊?是我哥?卡卡大惊失色,要是哥哥知道他偷偷溜进墓土,肯定又要骂死他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平菇已经知道了
心里想着卡卡就想要偷偷躲进偏殿里,反正这里错综复杂,他们肯定找不到我
平菇在卡卡偷偷探出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现在见他还想要溜走,忍不住怒喊了一句:"卡卡!"卡卡第一次听见他哥这么愤怒的声音,身体不由得僵了
走路又带起一阵风的平菇将卡卡拉了出来,稍稍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对龙骨说:"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我这弟弟太过调皮"
龙骨一直静静的看着这两兄弟,心中并没有多少烦厌的情绪,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既然找到了你弟弟,那就带他回去吧"
卡卡有些面如死灰,他心想,完了
平菇拉着他风风火火的赶回霞谷,卡卡就这样被他拉着,看他的斗篷像霞谷的火烧云一样翻滚
"胆子不小啊,还敢偷偷跑去墓土"
"霞谷有什么不好的?你要到处乱跑"
"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卡卡你已经不小了,能不能让我这个哥哥省点心"
平菇意外的没有对他发火,声音只是平静的可怕,平静到卡卡心里发毛
他一直低着头,因此错过了平菇心痛和疲惫的眼神,他看见了桌上成堆的文件稿纸,心里弥漫着一股愧疚
卡卡感到越来越心痛,心情有些憋不住了:"哥…对不起"
面前的人不说话了,只是手放在他的肩上,平菇听见弟弟有些哽咽的声音也有些于心不忍
"卡卡,你要知道你是霞谷的先祖,迟早有一天你要肩负起管理和保护霞谷的责任,哥哥不可能一辈子都挡在你的身前,所以你要学会成熟,好吗?至少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平菇的声音又变得柔和起来,淡淡讲述着这份沉重的责任,卡卡闷闷的应了一声
平菇放心下来,让卡卡回到房间休息,自己则疲惫的坐在高椅上,揉着眉心,思维渐渐的发散
当卡卡来提醒平菇要吃晚餐时,发现总是扛下所有的哥哥居然已经睡着了,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不忍打扰他休息,拿了毛毯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晚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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