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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坐江山

殿下:生离衾,死同穴

宦官(晋氏)殿下、殿下慢些

宦官(晋氏)当心地滑……哎呦……

宦官晋氏嘴里喝着白气,拖着一把老骨头吃力地紧随其后。

  太子步伐总算缓了下来。

宦官(晋氏)殿下不急,陛下服了药,正觉着精神呢,特特的命奴召请殿下过去……

  到底是年纪大了,连着几口冷风吸进肺里,晋氏咳嗽几声,面色便通红发紫,苍老的面皮顿时又皱得厉害了几分。

宦官(晋氏)殿下素日常说几位殿下性顽活泼,这回怎么自己倒先成了个孩子了?

  太子听后步下便是一顿:

商郇(太子)父皇当真是为了召见我?

宦官(晋氏)奴婢岂敢糊弄殿下呢?

二人相视一眼,晋氏打量太子神色急迫,不由摇头笑起来。太子经他这么一提醒,想起自己今晨还没顾得上到向仪宫定省问安,忙托人代为请安,自己一转身便迈进了另一条宫道。

宦官(晋氏)殿下!……哎哟!

宦官(晋氏)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的往这儿撒些盐来!

  -

  对于埃辛殿来说,时候还早。

商郇褪下履进来大殿,打听得宫人们奉旨将要把六部累积的奏折送去丞相府。其中最外侧的一面架子早就搬空了,商郇从旁经过,隔着空而高且长的书架格子,看见宫人赤脚穿梭其中,在里边搬动着奏折。

宫女殿下

商郇摘了朝冠,交给宫女,宫女便告礼退下。他像似从余光里瞥见了什么异样,便抬手从格子里取下一本奏折。

御前宫人殿下?

宫人恰从另一侧经过,循着他的举动看到了太子和他手里的奏折。礼毕,宫人扫一眼奏折放置的位置,了然道:

御前宫人去年殿试之初,礼部相继呈上几批会试名单,这一批陛下似乎并未过目,后来便由丞相礼部共同主持殿试

  商郇颔首不语,似乎在为别的事出神。那宫人思忖片刻,笑道:

御前宫人奴想起来了!

御前宫人去年殿试,殿下也是众多“贡士”之一;丞相和侍郎大人闻知此事,私下还彼此议论殿下究竟会将自己的试卷藏进哪一批里去呢

御前宫人陛下后来还……

商郇听后便笑了起来,两颊的凹痕却已不似幼时那般深浅。因着人的长大,身上的印记也随着人的内敛越发显得克制而温和:

商郇(太子)你提醒我了,我正要进去探望父皇,迟了只怕人又歇下了

  寝殿里,药气如香。

商均半躺在榻,眼神落在伏在榻旁的小儿身上,越发消瘦下去的脸庞便不觉柔和几分。

商均(皇帝)我儿大胆

  商均忽而无声笑了起来,这笑意冲淡了眉眼间的阴霾,让他震怒过的脸色显出了几分生气。

商负(老五)父皇

  原来是商负偷偷把手伸进了被褥里,一抓就抓到了他的手指。

  见商均面色不变,商负索性壮大了胆子,掀开衾被,把他的手拉了出来,用自己的小手紧紧握着。一会,又轻轻掰着他的大掌,忽然往他眼睛上一盖。

商均果然十分配合地睁开眼睛,从指缝里望着商负。商负便又用他的手挡在自己眼前,这双手如今再摩挲他的脸庞时终究不似以往的粗糙,但小儿并不在意这些,商负只觉得这双温暖有力的手掌一如往昔让他备觉仰慕依赖:

商负(老五)父皇,你就答应我吧

小儿神情楚楚,分明是想爬上来跟他亲近,然而却因碍着母后和太傅素日里的嘱咐不敢随意往他身上爬。

  商负只好摇着他的手求情道:

商负(老五)太傅一早就没有来,他今天不来了!

商负(老五)你就陪陪我吧,父皇

商均(皇帝)我儿当真不听你母后和太傅的话,执意要到父皇的药殿里学功课?

商均(皇帝)

商均(皇帝)父皇把太傅请过来,叫他坐在这里陪着我儿背书写字,我儿说,可行不可行?

商均(皇帝)郇儿?

商均率先听着了底下的动静,敛了笑意打量过去,看到来人,便不觉的有些气郁:

商均(皇帝)大寒天的,怎么都喜欢往这边跑

商郇(太子)孩儿来看父皇醒了不曾

商郇(太子)不想却被这小子“近水楼台”,抢先了一步

商郇说着停下脚步,上前把老五抱起来,拿冰手捏着他的脸。

  老五在商郇怀里大叫一声“大哥饶命”,随后便把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太傅不见了”。

商郇(太子)可是五弟趁着父皇母后不留神,偷把太傅藏起来了?

商郇(太子)大哥帮五弟把人找来提问四书?

商负(老五)我、我自己找!

商负听后连连摇头。二人低语间,商郇含笑答应帮他向父皇母后保密,可是把老五给乐坏了,当下从商郇身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商郇(太子)父皇?

  商均对着他冷眼打量片刻,搁了药碗:

商均(皇帝)怎么衣裳也不事先换一换?才下朝就过来了?

商均(皇帝)冻着了不曾?

商郇被他一问,竟然不觉得备受关切,反倒罕见地红了脸:

商郇(太子)儿臣不冷!父皇、我早已不似五弟他们那般的年纪了

商均(皇帝)还说不冷,脸色这么难看……好好好,是为父的失言了,我儿年纪渐长,以后,这些话,不说给我儿便是

商均(皇帝)我儿打算下月出兵?

商均笑着正待说什么,猛然侧过脸去咳了起来,商郇心下一惊,急忙近前为他抚背顺气。

商均(皇帝)……

商均背身默了片刻,商郇倾身伏在榻前,见他像似在那一端叹了声气:

商均(皇帝)当真下月出兵?

商均(皇帝)朝中就没人事先提醒郇儿,如此急躁轻浮,怎堪大任?

商郇(太子)儿臣心意已决,绝非轻狂之举!

商均(皇帝)哼,我看你是听信小人谗言,一心贪功;区区南国小贼,何须你来出头?

商均(皇帝)此次南下出征,你一马当先,来日归朝,才好坐实了你的太子位,是不是?——堂堂一国储君,竟然如此愚昧无知,任由小人在旁挑拨!

商均(皇帝)太子废立,全听朕意!你不过穿了这层皮,当真以为我这一病,就没有办法废了你?我命你即刻脱了你的太子服,你也敢抗旨不尊?

商郇(太子)然则父皇已经下旨!我也不敢轻易脱下这张皮!

  商郇不敢跟他争辩,当即跪地言道:

商郇(太子)父皇称病不朝,朝中无人做主,日久恐生变故……孩儿当年随从父皇游京,深知帝王爱之深重,如今父皇病体抱恙,为儿子的怎敢还像当年那般轻狂,岂不寒了父皇母后的心?更寒了九泉之下我娘的心……天下生民一如我娘,生母之恩,母后之德,儿臣一日、一刻也不敢忘!儿臣赤子忠心,父皇明鉴!

商均(皇帝)孽子!

商均(皇帝)朕、朕看你是倚仗先皇后在位时生下了你,你看到其他弟兄年幼无知不能夺位,就因此变本加厉肆无忌惮!

商均(皇帝)如今、如今你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惜,竟然当着朕的面用你生母的名义发下毒誓,你真是敢!

商均(皇帝)朕问你!南浴一战若是败了,你怎么办,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怎么办,你娘九泉之下,你让她的亡灵怎么办?

商郇(太子)南浴之战我军必胜!

商郇(太子)朝议之时,儿臣已经领旨,他日南浴一战取胜,儿臣绝不贪半分军功!

商均(皇帝)若败了呢?

商郇(太子)儿臣不会败!

商均(皇帝)若败了呢?

商郇(太子)儿臣、

商郇(太子)此战不能取胜,儿臣死有余辜!

商郇(太子)父皇在前,儿臣指天为誓,必不教庆军越过岐岭山脉!南浴之战若是败了,全系儿臣一意孤行所致,儿臣甘愿以死谢罪!

商均(皇帝)好个孽畜!

商均(皇帝)如此顶撞朕,你最好死在南浴!

商均(皇帝)到时别忘了你发的毒誓,朕还要你,尸不还朝!

商郇(太子)葬我于野,尸不还朝!

商均(皇帝)好!

见他去意已决,商均冷笑连连,果然不再多提一句:

商均(皇帝)扶朕躺下

商郇察言观色,见他终于不再动怒,急忙上前握着他的手。如此亲密无间,他却只从心感到一阵莫大的悲凉。父皇尚未及不惑之年,身躯竟已这般清瘦,他只需要轻轻伸手就能揽他在怀……

商均当下一僵,继而在他怀里轻叹。

商均(皇帝)孽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商郇听出驱逐之意,便不再多言,扶他躺下,最后为商均掖了被角,下榻跪安,自请告退。

商均(皇帝)去罢,我也乏了

商均(皇帝)郇儿若遇到难事,自去找相国商议,不必再来见我

  -

南征期定以后,太子退出埃辛殿,此后久居东宫,日夜出入朝堂,与众商议国之大事。

送往相府的文书的数量越发比过往日,丞相当日在朝堂上被迫接下圣旨,虽然明说了不敢僭越掌事,然而工部、礼部朝毕之后便相继拜访丞相府,次日,犹豫再四的张兵部便也乘坐李户部的马车同往相府商议军中大事。

太子为了处理国政,似乎勤勉得过分,有知情的宫人则知道他是因为当日在陛下面前立誓,不敢稍有懈怠,为此终日亹亹,夜不知疲。

太傅避丞相锋芒,并不参政,商负宿在向仪宫,深知母后调和内宫之不易,然则几位兄长每日晨起出宫入太学,至夜回宫,又有专人抽问各科所学,无论陛下看与不看,每日还需按例写下当时政论一篇。可谓“自身难保”,如此更无暇跟他同游玩乐;太子也因前朝国事,不轻易露面,除了商负自己带人风风火火前去东宫的那几次才见到了太子以外,后来便越来越难见到他一面。就连丞相往中宫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商负四日前适逢外祖父晚间进宫求见陛下,临走往向仪宫去了一趟,这才给商负送了一盏兔子灯供他消遣。四天过去,兔子灯早就丢在炉子旁化成了一滩水,等商负一觉起来,连地上的水痕也看不见了。

商负(老五)父皇!父皇!

商负跑到埃辛殿,商均这几日自觉精神了几分,常常坐在殿里看些经书,大抵是病中的缘故,他对于批阅奏折十分抗拒不肯,宫人侍候在侧,对于国事二字连提都不能提。兵部尚书特意挑在商均醒着的时候入宫求见,却被宫人拦在殿外。

张兵部十万火急!唉!

张兵部分明听到了内中小儿嬉闹的声音,因此遭到了陛下呵斥,然而陛下竟然称病不见。看来,丞相府,他是必去不可的了。

李户部张大人进宫去了?

李户部见到陛下不曾?

李户部下来马车,放下袍子,转眼就看见了灰头土脸从南门出来的张兵部。彼此打个照面,李户部看到了对方手里的折子,就知道他是“无功而返”。

李户部我就说陛下一面难见

垂垂老者,怎敌殿中一垂髫小儿?张兵部隐忍不过,冷哼一声,李户部并未留意张兵部的脸色,问他:

李户部粮米受潮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去问问丞相和殿下?

张兵部殿下自己也分身乏术!

张兵部上回我来,殿下分明已经收下了我的折子,结果次日一早我就在相府的文书堆里看到了兵部折子……一问才知道,那些全是当日的公文

张兵部足有上百封之多!丞相就是有一百只眼睛,也难一一看个明白!更何况,这还只是当天的!

李户部听后亦是默然,对峙间,张兵部忽而想起什么,觑着李户部的脸色,像似在心里谋划着什么打算。

  李户部翻一翻眼睛:

李户部又想问户部要银子!

李户部我告诉你,这回我是一分也没有了!

李户部前儿殿下点兵,为了此次出征,户部按例多划了三千两——这都是看在殿下领兵的份儿上;过后还需向东饶购进马匹,这五千两也是殿下说定了的,死不能动!

李户部前天上朝,冯工部也来了,你也知道月中粮道的事不是我假言诓你:月中地方势力复杂,眼下大战在即,修通粮道,确保行军顺利要紧,地方不肯伏罪,咱们也只能咬牙认了,为此,又得耗资数千两……这还只是年初,财政……

张兵部财政赤字严重!

张兵部不想听他算细账,只听了这么一会已经觉得脑中在发昏打转,李户部的意思他岂会不清楚?单是因为前线战事,户部就已经吃不消了,如今就连太子的面子都只够三千两银,何况他一个兵部尚书?

  李户部观他神色不虞,只好通融他道:

李户部张大人要是实在着急……

李户部有了!不瞒张大人说,我此行本是为了进宫求见殿下,呈递地方人口户籍,张大人若是不方便,到时我把奏折和户部奏折一同上交,等殿下过了目,我亲自到兵部给张大人一个答复,如何?

张兵部不必了!

李户部张大人?

张兵部冷脸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把奏折送了出去,临到李户部手边,却又攥着折子不肯轻易就给他:

张兵部来来回回实在麻烦!李大人速去交给殿下,一会出来说个明白,我好放心回府!

  李户部正要接了那折子,听后笑道:

李户部既然如此,何不搭乘我的马车?总归是一条路,知道大人途中贪睡,我的轿子时时备着裹身的衾被

李户部我也知道大人不方便,就连玉壶,我也特意叫人常为大人预备着呢

  李户部凑近了张兵部,说话间从他手里抽出了折子,不等说完便扬声大笑起来。

张兵部李仲岳!

  张兵部霎时只觉面红耳热,羞愤难当:

张兵部出门在外,我是图便宜!

张兵部不像你们几部,平生为官,不过算账数钱、写字著文而已,凭什么事,向来都是你们一张嘴说了算,哪需自己四处奔波……消遣我?哼!你最好即刻把这折子送去殿下面前,兵部事务繁杂,我还要早早回去净身修沐,好生洗了这身晦气,才好登门拜访,请户部大人开恩发钱!

李户部外面风大,张大人可要小心些,寒气不退,咱们既然都戴着这顶帽子,也该好生留意身子为是

  李户部任由张兵部在马车前对着自己破口大骂,踱步来到南门外,正要亮明身份,张兵部却已经在他身后提名道姓地骂出了声。李户部和南门侍相视一笑,便一摇头,告礼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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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负(老五)这里是京城,皇宫就在这里!南浴在……这里!

商负(老五)父皇,我找到了!

  埃辛殿近日格外富有生气。

小儿伏在版图前,依着大人的话寻找目标,他沿着群山深处的日阳城往南寻找,一直找到了最南方,终于看到那条横贯东西的岐岭山脉。商负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早听太傅讲过,南浴就在岐岭山脉以南。

商负(老五)原来南浴平原这么大!比皇宫还大,比京城还要大!

太傅跪坐在一旁,听后便转首望一望商负,笑道:

太傅(常氏)南浴平原固然广袤,然则京城千里沃土可也不小,来日殿下习成六艺,纵马游遍京城便可知,为师绝非虚言

太傅说罢,望一眼站在商负身后的素服皇帝。

#商均(皇帝)迂腐自负不可取

商均手撑着几案,倾身过来,一手环着商负,带他看遍江山版图。听了太傅的话,商均面上笑意更深。

#商均(皇帝)来,我儿,咱们不管他

  太傅打量父子二人,自思忖片刻,正要弯腰去捡拾脚边的一颗白子,却听商负颇为自豪地说道:

商负(老五)我早就骑在父皇的马上看过京城了!对不对父皇?大哥也知道!三哥四哥还为此埋怨父皇偏心,只有六妹妹连话都不会说,省妃娘娘不许她偷跑出宫,她每天只在丽和宫,更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商均(皇帝)我儿那时也不过才学会在殿阶上爬上爬下,一上了马便缩成了御花园的那对鸵鸟,只管把头埋在父皇胸前抹鼻涕,哭着命朕停马

#商均(皇帝)我儿如今怎么也笑别人不会说话了,嗯?

商均好似也想起了那时的风光,微垂下头,凝视着身下的小儿。他的神情带着几分追忆,似乎想要透过眼前小儿的身影去捕捉更多来自脑海深处的记忆。

然而记忆总是带着朦胧的残缺之物,大抵这是因为人的情感本身就是一轮月亮,它虽然只存在于夜晚,其本身却是随时可变的。所以对于记忆,也不能够保证它像月中的满月那般永远完整无缺。于是这记忆常常会以朦胧的残缺浮现在现在人们的眼前。可却不是满月。现在所浮现在人们眼前的记忆,竟然只空有满月的朦胧,却没有它的本身的完整无缺了,便也无法使人如愿。

  或许这要怪他曾经的不够上心,有些画面,他自己确已想不起来了。

  好在商负的叫声很快便把他的思绪牵了回来:

商负(老五)父皇!南浴离皇宫这么远,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商均(皇帝)太子还没出发,我儿就开始有了这“思亲之情”,何时回来……

#商均(皇帝)我儿在版图上看到了什么?告诉父皇,南边都有什么?

商负重新指着上面诸王封地向他一一陈述,遇到自己熟知的地方,少不得自问自答一番。也许这些是他为数不多愿意主动坐下听太傅讲授的。

太傅听后默然不语,少顷,宫人传话,中宫在外求见。商均便俯了眼神情专注的商负,悦颜笑道:

商均(皇帝)中宫治内有方,有功,有赏

商均(皇帝)时下宫务繁冗,凤体为重,恐染了病气,你去,传朕的话,请皇后不必见朕了

商均抱了商负在怀,踱步到屏风前停下,在二人面前,半埋在沙子中间的一座江山玉雕赫然在目,水流沿着高低起伏的山势从四面八方汇入东南方的江南城。与图纸上的相比,一动一静,商负想起四哥从他母妃嘉贵妃那里听来的南方多水,四季如春的盛世美景,顿时感到万分惊喜,等不及从商均身上跳了下来。

  商均接着商负原先讲过的地方循循问道:

#商均(皇帝)西北三郡再往南呢?

商负(老五)是瑶江!

商负(老五)瑶江!范阴、岐岭、南浴!

商负(老五)父皇,这是大哥要去的地方!

  商负兴奋不已地指着那处平原,又看着岐岭山脉:

商负(老五)好大的山,大哥会从这里经过么?

#商均(皇帝)我儿说呢

商均唇边轻笑着,沉默片刻,忽然握着他的手相继指向范山和岐岭。商负一时感到疑惑不解,商均却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侧颜不怒自威,目光落在范阴郡的几座城池,沉吟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商负不明其意,却见商均转而又笑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商均轻把商负的头掰了过来,问道:

#商均(皇帝)先不看它们

#商均(皇帝)我儿适才问,太子什么时候回来,我儿说,太子几时才能归京?

商负(老五)等打败庆军!

#商均(皇帝)打败庆军

#商均(皇帝)不错,庆贼必败无疑!我儿可知,太子将要怎么打败他们?

商负(老五)杀了他们就赢了!父皇,大哥就是在这里跟他们打仗吗?

商负说着便又伸手指向几案上的玉雕版图,难得见他这么积极求知,商均轻抚着他的头,把他放了下去,负手一旁,看他在内心天人交战。瞧见商均没有拦阻的意思,商负索性当他许可,终于伸手一把抓起了里面的沙子,顿时惊奇不已:

商负(老五)父皇快看,它们还能变!

商均便过去和太傅相对而坐。

太傅(常氏)臣请陛下将手边的棋子选取一颗出去

#商均(皇帝)一盘好棋!

#商均(皇帝)朕看这边尽是白子,不如由朕替太傅将这黑子吃了,如何?

说罢,果然拈走了那颗孤立无援的黑子。两人面前的几案上摆着太傅事先布下的半盘棋,商均只往上粗略扫了一眼,因问:

#商均(皇帝)太傅可愿与朕对弈一局?

太傅(常氏)棋艺不精,恐难尽兴

#商均(皇帝)朕若执意呢?

  太傅笑着和他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太傅(常氏)帝命不可违,臣惶恐,唯愿陛下慎而言之

  商均听后便笑,也不勉强:

#商均(皇帝)早知太傅宁辞不受,是以朕更愿意和国丈对坐博弈;每每令朕甘拜下风,当真痛快!

太傅(常氏)丞相师出太学,六艺之中除却骑射略逊常人,其他远超于我之上

太傅(常氏)陛下不请他来教导五殿下,却令臣越俎代庖,分明是趁着储君出征在即,欺臣左右无人

太傅(常氏)陛下何苦对臣几次三番地试探?臣侍君,如先人之于天地鬼神,虽敬而远之;陛下如今却屡屡逼臣进谏,今日,臣确是心中有话,亦不得不冒死进谏

太傅(常氏)陛下摔玉分权之举,当真轻狂!不但藐视储君,也轻视了丞相!

太傅(常氏)天子之命既出,焉能轻易收回?陛下今将玉印一摔为二,一枚交由储君南征随身之用,另外一枚,业已落入丞相之手;将来储君还朝,这两枚玉却成了互不相容之物……陛下将五殿下托付于臣,焉知不是为将来埋下祸患?

太傅(常氏)将来水火相交,到那时候,陛下你还能拖着这副病躯收揽大权吗?

#商均(皇帝)朕若是太傅,便不走此路,两军相争,必有一败,朕有半盘黑子,纵使叫你咬下一口又何妨?

#商均(皇帝)岐岭山脉坚不可摧,庆军即便攻下整片南浴平原,朕若倾我大邑举国之力,铁蹄之下无一生民,必将踏遍平原,直取南国中心!

太傅听他言尽于此,哪里还有什么对弈的心思?知他毫无悔改之心,心中震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摇头轻叹:

太傅(常氏)自古守约不易,背盟却在一念之间;陛下至今不曾忘却当年旧誓,于两国百姓固然是好,然则南浴边境交战无休止,黎民遭受之苦,何日才能结束?

太傅(常氏)陛下,臣便是满盘皆输,也输得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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