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齐至安城的第四天,秦兵退了二十里。
他用兵很猛,但没什么逻辑,只知道一味的硬扛。不过也不知道是上天助他还是怎么样,总之这几场仗居然被他赢了下来。
于是他在白亦非和我面前更加趾高气昂。
白亦非仍旧是不正眼看他,我顶多就是学着卫庄的样子冷哼一声。
而后陆元齐要进攻秦兵。
依他之见秦军此时后撤显然是因为韩军攻势甚猛,一时间无法迎战,这才撤退了二十里。
白亦非查看了秦军后退路线的地形图,发现离我们大约十五里的地方有一处峡谷地带。
白楚楚峡谷?
我凑过去一道看地图,
白楚楚峡谷地带极易设伏,秦军若是有心,我们去多少人死多少人。
白亦非是啊。
白亦非的眉间也有些焦虑,
白亦非陆元齐太心急了。
我问道:
白楚楚这怎么办?他现在新官上任,不可能听我们劝的。
白亦非自他上任以来,还没打过胜仗。
白亦非将地图收起来,
白亦非他要以战居功,可仗不是那么好打的。
白亦非说的没错,对于君王来说打仗不过是一声令下,可对于边关万千的将士来说,每一刀每一枪都是真真实实的。
我刚从鄯城战场回来的时候,几乎每夜都会被噩梦惊醒。
我抬头看着白亦非,问道:
白楚楚难道我们现在就看着陆元齐带着士兵们白白送死么?
白亦非的眉宇间凝结着散不开的愁:
白亦非我会尽力保住他们。
这一刻我似乎终于明白,白亦非为何总是冷着一张脸——他并非没有情感,他对自己的那些手下将士,也报以了一颗滚烫的心。
只是将领之心深如大海坚如磐石,人前人后他都很少把感情写在脸上。
而后一日,白亦非与陆元齐在营帐内争执了片刻,白亦非摔门而走。
看来谈判破裂了。
我在帐外等他,见他出来便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白楚楚爹……
白亦非没有回头,边走边道:
白楚楚陆元齐留了一万兵力给我们守城。
一万?若是秦军趁陆元齐率兵外出时来犯,一万兵力有什么用?
而事实也证明,陆元齐就是个没有金手指的臭弟弟。
他和白亦非本来就不对付,更何况他骄傲跋扈,当然不会听白亦非的任何建议。
三日后他整肃兵马,欲对秦兵实施进攻。
开初还是能听到捷报,韩军将余下还未来得及撤走的秦军击溃。只不过好消息持续了不到五日,就急转直下。
陆元齐率领的军队在峡谷遇伏,伤亡惨重,主将身亡。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陆元齐你个辣鸡!
还是自古枪兵幸运E?
我接到线报之后立刻赶往白亦非的营帐,道:
白楚楚爹!陆元齐死了!
似乎早在意料之中,白亦非只是淡淡地抬眼,道:
白亦非知道了。
过了片刻他才站起来,问我道:
白亦非还剩多少人?
白楚楚守城军士还有一万。
他闭了闭眼,像是在做什么抉择一般,末了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的血色愈发的浓重。
白亦非从今日开始,整装待战,不可懈怠。
我一拱手道:
白楚楚是!
这一仗打得格外惨烈,白甲军不过一万人,就算他们是韩国最精锐的骑兵,也抵不过秦国压倒性的人数优势。
现在白亦非和一万士兵可以依傍的,只有安城外的一条护城河和安城的城墙。
白亦非下令:
白亦非弓箭手准备!
我极目远眺一二,忽然间变了脸色,对白亦非道:
白楚楚那些……那些死士是我韩国的军人!
白亦非一掌按在城墙上,眉头锁成了“川”字:
白亦非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韩国军士会甘愿为秦国卖命,甚至成了死士,但其中有诸多白甲兵,这是自己人打自己人,我不知道白亦非能不能下得去手。
他又看了片刻,终于咬牙切齿地道:
白亦非阴阳家……
白亦非阴阳家用法术控制了他们的心智,使其为秦国死士。
我猛地抬了头道:
白楚楚那……我们是否放箭?
白亦非按在城墙上的手背已经暴起了青筋,他闭着眼忍了片刻,终于道:
白亦非放箭!
他先要保住城池国土,才能保住身后士兵。
那些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决定,只有他一个人承担。
但风雨如晦,也从未压弯过他的脊梁,他只要站在那里,就像永不改变的苍穹大海,袖手天下。
杀声震天,他的身后是三军将士铜墙铁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