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梅雨季节6（会员加更）

　　杜家宝愕然抬头，对上了祝微澜漆黑的眸子。

　　祝微澜看着他还在犹豫，闭了闭眼睛，有些疲惫地开口，“不说就再也别说了，别在我面前晃悠，我烦你，你不知道吗？”

　　“……”杜家宝的声音都有些飘忽。“妈得了尿毒症……”

　　——

　　停了雨的南方依旧雾蒙蒙，船晃晃悠悠离开了岸边，水被划开一条褶皱，悠悠蔓延到远方，归于平静。

　　祝微澜坐在船边，把手指放在水里，任由水波洗着她纤长的手指，不发一言。

　　水沁凉碧绿，看不见鱼，倒是干净，能看到她自己晃动着的倒影。

　　栾云平默默看着她，“云听。”

　　她茫然应了一声，头都没有抬，只是看着波澜水面发呆。

　　大概是七岁的时候，上一年级，回来的时候被突然打了一顿，理由是杜家宝在家里没有人陪着玩，闹了陈玉霞一整天。

　　陈玉霞骂她，“怎么就不能多陪陪弟弟，这是你亲弟弟啊。”

　　她那个时候小，却也更喜欢学校，不喜欢这个对她非打即骂的家，她小声辩解想学习，陈玉霞板着脸说，学什么学，学的明白吗？

　　“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带好你弟弟！明天我就跟你老师说，你不用去上学了！”陈玉霞伸手重重地点她的额头，把她点得踉跄了好几步。

　　那个时候祝微澜还叫杜招娣呢。

　　她不明白一个人存在的意义怎么会是另外一个人，在学校的时候，老师会体贴的叫她小杜，祝微澜不懂为什么，但是能看出老师看她的眼神里，都是怜悯。

　　像她看被水淹没的蚂蚁。

　　她哭着辩解，“我要上学！我就要上学！”

　　“反了你了！”陈玉霞抄起手边的东西就打，那是一根勾线衣的钢针，手臂长，打到身上立竿见红，祝微澜边哭边躲，想到学校小朋友说的。

　　他们说，阿爸妈妈特别怕他们被人贩子拐跑。

　　她哭着跑开，离开了家，想着妈妈会后悔的，肯定会来找她的。

　　可她在楼下的树后躲到天黑，都没有人来找她，她看到爸爸回家了，心里又期待着，爸爸肯定会来找她的。

　　天黑到看不清手指，祝微澜才知道，没有人会来找她了。

　　那天有个很高的男生发现了她，问她怎么还不回家。

　　她想，这是人贩子吗，那她要跟他走，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妈妈会后悔的，一定会。

　　19岁的栾云平，把这小孩带到警察局，后来陈玉霞骂骂咧咧来了，他看着双眼红的像小兔子一样的小姑娘，弯腰偷偷给了她一颗糖。

　　祝微澜恍恍惚惚想到这些回忆，忽然笑了笑。

　　原来她是那么小的时候跟栾云平初遇的。

　　她轻叹一口气，“我还说她呢，说不定以后我也是没有妈妈的人了。”

　　她说的陈玉霞。

　　栾云平心疼得看着她，“你……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不想去就不去，本来也没有多少养育之恩……云听，我不希望你去。”

　　这回叫她回来，杜家人希望她去配型，看看能不能给陈玉霞捐个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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