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排的悄悄话

“大家保持安静，分享座谈会将在五分钟后开始。”台上传出声音。

台下并没有鸦雀无声，而是伴随着嗡嗡蚊子哼般的小声交谈。没有人大声讲话，也没有人平静如水。

“你说我那个学长会不会来啊？”卜洁问我。

“你不是说他成绩很好吗，他也是咱们朝阳中学考进一中的吧？”

“嗯，是啊，政治老师不是还总说起他嘛，原来带过的学生里有个长得精干又成绩优秀的男孩，还是学生会主席。”

“你说得是他啊！”

“对啊，你以为呢？”

“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们补习班有个女孩和他家是邻居，有一次我去那个女孩家写作业见过这个学长。确实一表人才，不过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咯。”

“哈哈哈哈你还想亵玩？”

“随口说随口说。”

正当我和卜洁小声聊天的档口，台上嘉宾已就位，我们听到主持人一一介绍出席的校领导和今天分享经验的优秀学生代表，却始终没有听到那位学长的名字。

后来卜洁去补习班问了女孩才得知，经验分享会举行时，学长正在封闭式培训竞赛，所以未能在光明礼堂见到他。

说实话，我着实也想一睹其风采，遗憾没有机会。

可那对我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对光明礼堂的全部记忆，全部都留在最后一排的悄悄话里了。

最后一排距离分享台比较远，不是很能看得清楚分享人的具体相貌，加上麦克风讲话的声音高而平淡，很容易让人觉得枯燥而犯困。

我靠在椅背上，几乎快要开始打盹。

不过每隔一会，我总是想瞟一眼章远所在的方向。心里知道他就在那，但总忍不住望向他的背影，说不定某一瞬间他就回头了——我太想念与他对视的时空冻结感了。

“咳咳，肖遥，你无聊不？”卜洁戳戳我。

“困死了，我都快睡着了。”

“老游戏。来不来？”我知道卜洁说的就是真心话大冒险。

“你开玩笑呢，这在礼堂里，怎么大冒险。”

“所以你只能选真心话啊！”

“你就想套路我吧。”

“要不就玩个大的，没有石头剪刀布，写纸条提问对方，交换秘密，我们都不说话，只看文字，这样也不尴尬，来不来？”

“说真的，我不是一个很能想出来问题的人，也没什么秘密窥探欲望，不过我可玩得起，问得尖锐了你可别翻脸。”

“哈哈哈哈哈不会。我也玩得起，那我撕纸。”

我们拿出纸，各自准备悄悄写下问题。

我不知道应该问些什么，于是在纸上写下一个正经严肃的问题：你的理想是什么。随手折叠整齐，放在卜洁面前。

“什么啊，这么快？”卜洁质疑我。

“你快点吧。”

很快，我拿到了卜洁的问题。

——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小心翼翼拆开纸条，我心想，这问题也太简单了，不假思索在纸上写下一个字：你。

拿到交换后的纸条，我看到卜洁赫然写着：总有一个我爱罗一样的男朋友。

噗嗤，我笑出声。前面的同学听到，转身过来看了我一眼。卜洁喜欢看火影，我一直知道，喜欢我爱罗，我也知道。可是，我始终没想到她会把我爱罗作为理想，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是辛浩杰或是学长。我捂住嘴看着卜洁，“这就是你的理想？”

“嗯啊。”她得意洋洋。“我太感动了，你把我当真朋友。”她看着纸条感慨道。

“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嘛！”

“呜呜呜呜好姐妹！”她捏捏我的手。

“好啦好啦，下一个问题。”我再次拿起纸，写了一个尖锐的选择题——学长还是辛浩杰。

打开纸，我们果然是拥有默契的挚友，我看到她的问题，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你喜欢的人是谁。

她没在纸上写，直接告诉我：“他们俩我都不选，我选我爱罗哈哈哈哈哈！”

“你这是耍赖，答非所问！”

“反正我回答了，快你回答我的！”

我支支吾吾半天不愿意说话，其实章远的名字就在嘴边。

“肯定有！我看出来了！你说！”

“那你猜。猜对了我就默认。”

“是咱们班的吗？”

我点点头。

“许维杨。”

“哎呀，你们怎么都觉得我喜欢他。”

“大家都能看出来好不好，你俩坐了好长时间同桌，天天形影不离的。”

“没有没有，纯友谊。”

“总不能说于何和兰一飞吧，那可是我们的好兄弟诶！”

“于何是你的，我不跟你抢哈哈哈哈哈。”

“别瞎扯，那我猜，是周至恩。”

周至恩是我们班里一个高大白净的男孩，头发自然卷，篮球打得很棒，平时不爱说话，成绩中等，也蛮招人喜欢的。不过，成为同学的时间里，我几乎没有与他有过什么交集，全部印象就是他的名字，让我感到很特别。

“不是啦。”

“章远。”卜洁斩钉截铁地说。

那一刻，我无法再否认。手心灼热，疯狂冒汗，我低头羞涩地点了点。

“我就知道是他，前面都是逗你呢！”

我沉浸在这个秘密被第一个人知道的喜悦和激动中，卜洁是第一和知道这件事的人，我担心她说出去。“只有你知道，不要告诉别人哦。”

“放心吧，我一定促成你们俩！”

“哎呀！求求你了不要说，什么都别做，我也不希望有什么结果，就这样吧，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我扯着卜洁的衣角，竭力要求她承诺。

“好好好，不说不说。”

我抬头看向章远，他转过头张望着、寻找着什么，扫视到我这里的刹那，我惊慌地转移了眼神。

这次是我飘忽了，或许是心里默认的喜欢讲了出去，不安全感就多了一分，我怕他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怕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