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重要

最光阴回去的日子也到的很快，饮岁甚至还没带回百日压。

两个人并肩站在落满雪的山顶，眼前都是绵延的冰雪，连岚河都看不见了。山下停列着满载的车马，南秦使臣挥舞着旗子向山上的人示意。

最光阴该启程了。

“你……回去以后多小心。北狗毕竟是个疯子。”

“除了这个你就没什么其他的要说了？”

“你来之前酿的雪脯酒埋哪儿了？”

“……花圃里。”

“嗯。你这番回去，这酒倒是便宜我了。”你不会回来了。

“不给我留些？”你怎么能笃定我不回来？

“我可是个酒坛子，馋起来哪顾得上。”不管回不回来，都不必再想了。

“也是，那便算了。”断情绝念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你去吧，我不送你了。”

“……好。风大，早些回去。”

回程的马车里，来时默然颓废的青年脊背挺得笔直，整个人变得意气风发 他的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欲望。

断情绝念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他现在无权无势，但不代表以后也是。只要这次回去能换了南秦的天，就留得住心里的那束光了吧？他已经忍辱负重了这么久，暗地里经营起了庞大的势力，一切都该快了。

绮罗生，请你等我，求你等我。

绮罗生目送马车离去，望着远处消失在山路拐角处的两道车辙。雪花不断飘落，堆积在一动不动的人肩头，也填满了深深的车辙印子。

其实不回来才好，不遇见最好。绮罗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只是望着那人车马消失的地方，几乎要把空间盯出一个洞。

有的时候真的想不明白，权势很重要吗？可他不在乎。

绮罗生站在山道旁吹了很久的冷风，最终拂去衣上雪花，拢了拢身上狐裘，转身回去了。

一如当年。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漫长。

最光阴走后不久，北狗就请命离开了了岚河军营。

国都被最光阴搅翻了天，他再不回去就只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然后举兵造反了。虽然北狗行事无所顾忌，但一直被人暗戳戳骂的感觉想想都糟心，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希望能名正言顺继位。

这本是个进攻的好时机，奈何绮罗生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幸好百日压及时送到，才算是吊住了一条命。

九千胜见状也就把绮罗生召了回来，舍不得他在边境受苦。

罗生堂早建好了，家具物什都置办得一应俱全，全是九千胜按着绮罗生的喜好来的。连美人榻摆的位置都极合绮罗生心意，是正正放在窗下的。

乌木棱花窗被叉杆支起，露出花木凋零的园子。雪落了满地，白白净净的，只那一条鹅卵石小路上的雪被扫净了，蜿蜒的样子倒像是从山顶看见的岚河。

也是想到冬日里没什么景色，又怕绮罗生闷出病来。九千胜换了半个院子的梅树来，红梅、白梅、腊梅，花期交错重叠，一直能秀到开春。

但绮罗生对花没兴趣，独独喜欢窗边那一丛竹子。他总是盯着那丛竹子下阴影暗藏的雪地，呆滞的眼神一瞬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