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还没有征兆。
英台依旧满心欢喜地等着她的山伯。
我很想冲上前去告诉她真相,可是血淋淋的真相实在太残忍,我何忍剖心。
我忐忑地等待着府中传来消息,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灭顶的无力。
这时候,素云走了进来。
她看着我和英台,宛若炼狱中铁面无情的水火判官。
我静静地等候着她的审判。
“梁公子来了,他要见你,小姐。”素云说着,不住斜着眼看我。
我没有把英台在书院中的过去告诉她,素云不是我们的人。
我承认,在我心里,我和英台已缔结了无形的契约,这契约容不得任何人破坏。
“他真的来了?他终于来了!”英台兴奋地一蹦三尺高。
“可是……”
素云还要说些什么,我狠狠地瞪着她,让她闭上了嘴。
“快请!”
英台将云鬓理了又理,罗裙整了又整,像只立在花丛的蝴蝶。
“银心,你看,我美吗?”
“美,小姐最美了!”
这样的英台,我已不忍再看。
于是我出门迎来了梁山伯。
我选择站在门外,给予他们最后的二人的美好时光。
我聆听着,来自上天赐予的唯一的怜悯。
起初,他们还是贴心的寒暄。
随后,这寒暄变成了隐隐的哭泣。
再后来,哭泣也听不见了。
空气中只留存猎猎风声吹动着窗户纸的悲鸣。
徒留夜的孤寂。
我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些什么,也许英台向他诉说了女扮男装这几年的心酸苦楚,也许他们回忆起了书院中同窗共读的幸福时光,也许他们也携手展望过并不存在的美好未来。
只是最终,还是绕不过马文才。
这是他们共同的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可我又时常在想:如果没有马文才,他们真的能够终成眷属吗?
我看见梁山伯失魂落魄地出来了。
他来时分明满心欢喜,走时只剩一副躯壳。
他突然拉住我:“银心,为什么会如此?”
是啊,为什么会走到如此境地?我无言以对。
山伯回头凝视着英台,一如仿佛没有发生过,可确确实实真切地发生了。
突然,英台从房内跑了出来:“山伯,你带我走,我们快走!”
我下意识地拉住她,不想让她一时冲动做出后悔的事来。
梁山伯却无奈地摇摇头。
“我们可以逃,但是天下之大,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呢?我们逃了,祝家怎么办?祝家庄怎么办?”梁山伯几句话问得英台哑口无言。
“英台,没有用的。”
在我心里像一座高山般的雄伟的梁山伯,无助地哽咽起来。
他无措地摊开手,随后像个孩童般抱着头蹲在地上。
“一定还有办法的!山伯,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逃出去的!”英台歇斯底里地喊着。
梁山伯突然现出仓惶的神色来:“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无谓的挣扎。为什么你认为我们一己之力可以对抗滔天的权威?”
英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意气风发、无忧无畏的少年人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他走了,踉踉跄跄地下楼去。
她哭了,悲悲怆怆地祭奠逝去不再复还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