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又有急事要出门,梅儿独自在家要好好的。”秦老先生临行前嘱咐梅儿道,“若爹真不再回来,那把剑,还有爹私藏的家底,你可别忘了…”每次出行,他都如此强调。
“爹爹,你每回都这么说,但我知道你不会不回来的!”梅儿撒娇地挽着他的手臂。
“爹是认真的,若爹真的不再回来,你还记得家底藏在哪里吗?”秦老先生严肃道。
“爹从未告诉过梅儿。”梅儿有些委屈地答道。
“天机不可泄露。”秦老先生又卖了个关子。
“....”梅儿无语。
“那把宝剑上的芙蓉玉佩,爹教你看过纹路没?”看到梅儿些许委屈,秦老先生提示道。
“教过。”梅儿爽快答道。
…
夜审郭淮事件后,梅儿曾把自己闷在开封府房间闭门不出,谁也不见;半月来,梅儿心头想起爹爹从前的一幕幕,关于家私的种种细节渐渐清晰起来。
宝剑,玉佩的纹路 … 梅儿手中捧着宝剑,轻抚着玉佩,会是某种暗号吗?
爹爹多次提到的家私,会不会和本案有关呢?
“爹爹,家底是写了祖传秘方的什么宝书吗?为何藏着不教给梅儿?”梅儿曾撒娇气馁道。
“傻闺女,爹真希望永远不要有挖出家底的一日。”爹和蔼怜惜地看着梅儿道。
“那是为何?”梅儿满脸疑惑。
“你还小,不懂事。”爹没有多做解释,“家底里藏了很重要的信息,关乎着很多人的命运、一个朝代的命运…”
多少个半梦半醒的夜,梅儿哀伤地怀念着爹爹,同时不忘努力地搜索着和爹爹记忆中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任何蛛丝马迹。她回忆起的越多,越感到那神秘的家底与本案有关。
半月来,梅儿曾雪胎梅骨的心灵被屈辱、仇恨、愤怒、悲伤所侵蚀,几乎无暇顾及风月。她渴望为爹报仇,迫切惩治罪恶,回报开封府的期望,尤其是…
如此,梅儿坚定了决心:回雪梅峰,挖出秘密。
熊飞…脑中不禁闪过那个她曾认为爱着的男子,那个她曾以为对自己亦存几分爱意的男子…
她舍不下他,她想见他,但不敢见,更无颜见。
临行前一日,正是清明时节雨纷纷。梅儿出门透气,凝望远处空荡的青山,目光空洞,任凭细雨打着脸,湿着身。
就这样走开,还会有归来的一日吗?
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好想他留她在身边,好想他说:你还有我。
然而,半月未见,相逢送伞(散),是否本已注定分离?
最终,展昭什么也没说… 或许这一切都是她独自空梦一场?
抱歉,熊飞,我败下阵来,让你们失望。那便请允许我带走所有悲伤、屈辱、仇恨、不甘、思念…
擦干泪,跨上马,仰起头,重回那个属于自己的地方。若得物证,必以功补过;若不得,绝不无功而返,只愿君忘梅。
一路快马,女扮男装的梅儿马不停蹄地日夜赶路。在与展昭曾同住的客栈略作停留,仍不禁会想起与他的过往:月余来,他受伤时的无助与坚强,教武时的严肃而温柔,面对恶人时的硬气与飒爽,保护自己时的侠气与体贴,关怀时的风趣与亲切,短暂温存时的温暖与力量…
清明时节,连关外草原的梅花也已凋落纷纷。或许终是有缘无分,终是梅有情但郎无意…
五日后,梅儿风尘仆仆地怀着沉重而忐忑又期待的复杂心情回归了雪梅山峰。
事到如今,只能冒险请雪团助我一臂之力了,梅儿想着。唯一让她担心的是,雪团作为雪梅山峰的王者、守护神,若是陪着自己几日,那山下岂不会野兽出没,乱作一团?百姓可会因此遭殃。
速战速决,请雪团帮自己上山即可。梅儿劝诫自己。
寄存了马儿小红枣,独自进入了山林。可雪团今在何处呢?
梅儿了解虎性,当一个人看到虎时,那虎已经在暗中注视他上百次了。丛林细作,这就是老虎厉害的习性,无人能逃过它的眼。
继续孤身潜入丛林深处,雪团终于注意到了她。这位已十余年未见的故友,时时刻刻守护着她和爹爹的山神。它无愧为雪梅山峰的王者,日日夜夜维持着山峰丛林的生态秩序。
只见一直巨大健壮的白虎出现在了梅儿面前。出于敏锐,雪团的双眼闪着悠悠绿光,面露些许凶光,警戒防守般,并不靠近。
“雪团…”梅儿轻唤着,一手举起那把宝剑。宝剑置于剑套中,剑套上清晰可见那芙蓉玉佩。“雪团,是我啊。”
白虎收敛了最后一丝凶光,彷徨地徐徐碎步上前。宽大厚实的脚掌踏在积雪中,听不到任何声响。
“雪团,是我。你的眼睛好些了吗?”梅儿关切地问。从小,她便知雪团的双眼和喉咙曾在幼时受过重伤,悲哀的是,它的声带完全被破坏,再也吼不出声响。但双眼在爹爹的精心护理下,仍保留一些视力,但仍需要定期地针灸及按摩,所以爹爹生前每年独自去白虎峰照料雪团几日,从今往后,这个任务梅儿自然会承担起。
作为虎类,雪团保留了虎的习性,它不与人亲近,领地意识极强,整个雪梅峰都是它的领土。作为虎类,它又是特别的,知恩图报,十余年来,忠于职守、勤勤勉勉地守护着父女二人。因有雪团的保护,其他野兽亦不敢靠近父女二人半步。作为野生动物而非爱宠,它只认得爹爹,对于其他人,从来是认玉不认人。梅儿也曾疑惑,她猜想,也许因这玉有什么只有它能闻得出的特别气味吧。
此刻,闻香识玉后,雪团渐渐变得像猫咪一样乖巧温顺,驯服地匍匐在了梅儿身前。
梅儿乘着雪团,平地而起,直入云霄,登上巍峨高耸的雪梅峰顶– 白虎峰,这个连她也从未踏足的世外净土。
爹爹提到的家私,很可能就藏在白虎峰的什么地方。梅儿如此猜想。
抵达白虎峰后,梅儿发现了爹爹曾暂住过的山顶洞穴,各种基本生活品均备全,还有基本的行医用品。目睹这些旧物,梅儿不由又想到了爹爹,一阵阵伤感再次漫天掩地地袭来。从今日起,在这雪梅山峰,梅儿就是形单影只了,不论多么痛心,也只能顾影自怜…
黄昏,梅儿正一身白衣,洞穴内祭奠着慈父秦老先生,熏香淼淼,正合掌跪拜,忽听洞外窸窸窣窣,便瞬间警觉起来。
是雪团回来了吗?还是… 梅儿速速出洞查看。
那… 定睛一看,那倒在雪地上的红衣男子…
虽仅数日,却如梦一般,恍如隔世…
此时此刻,已服下虎爪毒解药的展昭正静静地躺在梅儿怀中昏睡。梅儿用双臂轻轻环住他,触抚他。
这是她爱着的熊飞,让她感动地流泪的熊飞。重逢岂易,梅儿想起了初衷,无论所终,吾愿与君共尽朝夕,吾愿随君海角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