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福祸相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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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天苑，丫鬟婆子们忙出忙外，忙碌而有序地服侍着室中的尹天雪。

不时，青衣束冠的清俊男子背着药箱被引入了暖阁里。

苏氏正在塌前坐着，小声地和婆子们叮嘱着什么，见沈青松隔着屏风在外间问候，忙起身去迎接， “沈小公子来了，儿媳昨夜见了红，劳烦你走一遭国公府。”

说着，沈青松已进入内室，他低头垂目恭恭敬敬地对苏氏一拜， “见过国公夫人。在下这便给天……二少夫人诊脉。”

差点失了分寸，沈青松面上显然一僵，有些难堪地低头去，隔着一层裹布伸手替尹天雪诊脉。

片刻，他眉头轻皱着，在桌上写下一副药方，道，“少夫人刚怀上，胎还未坐稳，是以有些见红，近日还需要卧床安心静养，不可再劳累。 ”

苏氏听罢松了口气，进而又有些愧疚道， “是了，天雪如今掌管着家中大大小小事务，确实劳累得紧，如今有了身孕，便好好歇着，暂且让张妈妈帮着我打点家里吧。 ”

天雪微微撑起身子，忍不住问道， “沈公子，还要多谢你上次的送子方子，不过我如今见红，可有大碍？”

沈青松看着她些许疲惫的面容，面上掩饰不住的心疼和担忧， “夫人不可过度操劳忧心，安心养胎便不会有大碍，我会隔几日来替你看脉。 放心吧。 ”

尹天雪这才微微弯起嘴角，道， “有劳了。”

这边苏氏亲自送沈青松出了院门，临走时忍不住叫住他， “沈公子，听说天雪未出阁前曾经与公子是青梅竹马？难怪对天雪如此关怀，我们国公府在此谢过沈公子了。 ”

苏氏精明如此，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位沈公子看天雪时的眼神呢，简直和她家战儿看天雪时一模一样。

是个人也能看出来他的心思。

那沈青松心中一惊，忙惶恐道， “夫人折煞晚辈了，晚辈家里和相国府一直交好，是以两家走动较多，晚辈自幼和天雪一同长大，亲如兄妹，夫人不必多虑…… ”

他忙着解释，可苏氏自然是琢磨着如何打消这沈小公子对自家儿媳的心思，闻言便道，“如此甚好，我有个表侄女年方二六，相貌端庄秀丽，和沈小公子很是般配，过两日便要来京城探亲，下次沈公子来府中替天雪看脉，刚好就同我那位表侄女相看相看。如何？ ”

沈青松一听不绝心中大震，这国公夫人要给他说亲？

莫非是在暗示他，趁早打消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心中忐忑不安，面色也难看起来， 可以国公府如今的权势，要给他说亲，他自然不好拒绝，便拱手道， “多谢夫人费心，只是晚辈的婚事，还需要回家同父母商议商议再做定夺。晚辈告辞。”

说罢，仓皇逃离而去。

苏氏望着那年轻小子逃也似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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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结束后，童战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洞天苑。

尹天雪正靠在床上，小光吩咐厨下的婆子们摆饭，见童战进来了，便笑脸相迎， “侍郎大人下朝了，奴婢恭迎侍郎大人。”

见童战脸色不甚好，便立马住了嘴。

尹天雪未注意到，只忍不住抿唇一笑，附和道， “回来了？今日第一天上朝，感觉如何？ ”

说着，小光扶着她起身下了地，童战忙去拦腰抱她， 又将人放回榻上，“上朝一切都好，听母亲说今日沈大夫来看过了，说你胎未坐稳不宜下床走动。”

说着，转身吩咐下人， “将食案抬进来就放在榻边，伺候夫人用饭。 ”

说罢，立刻有几个婆子们鱼贯而入，摆饭的摆饭，服侍的服侍。

尹天雪便只好坐在榻沿用饭，眼睛却跟着他的身影来回，见那绯红官袍穿在他身上格外显得人瘦腰宽肩，气宇轩昂，尹天雪脸上也不由得一红，童战洗罢手，便去屏风后面换了官府，很快换了一身白衣常服出来，在榻边不远的案桌前坐下来陪她用饭。

“今早可感觉身子好些了？”他撑了一碗热汤端给她。

尹天雪接过来喝了一口，道， “沈公子说见红很正常，要我卧床静养，只是难为我忙碌惯了，一时窝在床上太过无聊，竟有些不习惯。 ”

童战忍不住笑道， “你呀就是劳碌命，从现在到生产前，都不允许你再碰家里的事务了，安心养好身子最重要。 ”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便道，“下午我去书房找几本书送来给你消遣消遣，我哪里也不去，便在家里陪你就是。 ”

尹天雪夹菜的手顿住，抬头看他， “不是才入吏部吗？不需要多适应走动一下，和共事的官员们熟悉熟悉？”

童战埋头吃饭，眉眼看不清喜怒，只含糊道，“不用，我就是一闲散官职，也不是什么中枢要职，不用那么忙的，我就在家多陪你。 ”

尹天雪一听愣了，忍不住放下碗筷， “童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这不今天才上朝吗，刚入职能有什么要事。 ”

尹天雪却敏锐觉察到不对， “我记得父亲那日说过，圣上和堇王都挺中意你，意派你去任吏部侍郎职位，吏部公务繁忙，哪里还有空陪我？再说府中上下几十号人伺候我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

童战不敢看她的眼睛，放下碗筷起身， “我吃好了，我去书房给你找书。 ”

“童战！你站住，我有话问你。 ”尹天雪叫住他，叫小光撤下食案，屏退下人们，室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她坐在榻上，气势却不减， “你怎么了？是不是今日上朝出了什么事？ ”

童战坐到她面前来，只是不说话，尹天雪有些生气，道， “我知道你不想我担心，动了胎气，可你越不说，我越担心。 ”

童战看着她的脸，伸手摸着她尖尖的下巴，忍不住道， “没什么，吏部侍郎那个位置，如今给了安大人的小儿子，我呢，只是混了一个小小的御林军护卫身份，没事巡视巡视皇城，都没资格上朝的。”

“你说什么？你可是及第状元！没有品阶不说，圣上怎么会派你去做御林军侍卫？”尹天雪难以置信。

“大概是有人从中作梗吧，圣上顺水推舟，怕我掌握吏部要职，我们父子三人在朝中势力便无人撼动，这不过是帝王权衡之术，父亲下朝后也是这么说的。 ”童战却无所谓地抱住她，伸手帮她抚着后背， “我也想通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说寒窗苦读一载，未能替你挣个诰命夫人回来，可大丈夫能屈能伸，御林军侍卫为夫照样可以做得很好，何况你如今有了身孕，我就有更多时间回家陪你，可知世间之事此消彼长，福祸总相依。不挺好的吗？ ”

尹天雪反被他一通安慰，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靠在他胸口，只喉头哽咽， “童战，我是替你感到不值，这一年你在书院读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只有我知道你吃了不少苦，如今终于可以入朝为官，却不想如此不被重用……”

童战自然心中郁结，壮志难酬的滋味他如今亲身体会过，可他不想让尹天雪担心，便宽慰她， “好了天雪，我在家多陪你，你还不开心么？莫非你已经厌倦了我，想把我打发得远远的？ ”

“好没道理的话。我哪里是嫌弃你，我这不是…… ”尹天雪被他气笑了，伸手锤了他胸口一圈。

却被童战反手握住了，拉近怀里一顿揉搓，他俯身吻住那张唇，堵住她未说完的话，随即亲了亲她的嘴角，惹得怀中女儿面红耳赤这才放开了。

“我听母亲说，表妹过两日要来国公府做客，母亲想安排表妹和沈大夫相看，你怎么看？”童战伸手捏着她红红的耳垂，假装有意无意地问她。

“什么我怎么看？我躺在床上看。”尹天雪哼了一声，翻身倒在榻上，蒙着被子睡觉去，懒得理他。

“怎么还急眼儿了呢，我想着你和那沈公子亲如兄妹，你应该很关心他的终身大事。 ”童战心中愉悦得很，忍不住地逗弄她，俯下身来趴在她耳边说个不停。

尹天雪嫌他烦得很，捂住耳朵假装听不到， “我要午睡了，你别打扰我了，快去书房替我找书。 ”

“急什么？反正为夫也没什么事，不如陪你一块儿午睡。我们正好说说沈青松娶表妹那事。”说着，他径自脱了鞋子掀开被子进来，将人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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