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小别新婚（上）

当晚，胡客带着乌蒙的残兵败将连夜撤出泗水关。

玳州城内军民举城欢庆不绝，老百姓们欢呼着将大将军童博和他的夫人迎进刺史府暂住。

战事已毕，但战后重建与和谈事宜并未结束。

为犒赏将士们，童博当晚在营地庆祝大捷。

营帐外纷纷架起柴来点燃篝火喝酒烤肉，将士们纷纷围坐，开怀畅饮。

“将士们这些天来辛苦了！如今我军大捷，大家好好休整几日，等与乌蒙和谈事宜已毕，全军便即刻拔营，凯旋归京！”童博举杯讲完话，将士们纷纷举杯高呼，更有甚者直接抱起酒坛喝个痛快。

“多谢王将军领定州兵马驰援，才打赢这场仗，我已去信回京奏明圣上，敬王将军一杯。”火光映着童博的俊脸，他眸中的畅快和激动溢于言表。

“童将军何出此言，我在定州早就闻你大名，能与童将军并肩作战，赶走乌蒙军，是王某之幸，我长年驻军西北，泗水关边境确实兵力薄弱，还望大将军回朝后能禀明圣上，加固边防。”语罢，与童博对饮一杯。

“好！我会奏明圣上。”

韩文卿坐于他侧，默默望着，也不由得被这军中氛围感染，手指刚触碰到酒杯，就被童博伸手捞走了，他默默看她一眼，吩咐身后侍立的翠竹给她换上热水喝。

韩文卿见状，忙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童博默默在桌下握紧了她的手，在自己掌心揉搓着，替她暖手，一边面上正色问冷元， “给将士们发放的粮饷和夫人带来的棉衣被褥都发到位了吗？”

冷元和杨勇坐在下首左右两边，正共饮谈笑，闻言一顿，冷元忙放下酒盏，回道， “都已发放，将军别再操心了，好好和夫人团聚团聚吧。”

“就是就是，童将军，你瞅瞅尊夫人对你多么情深意重，怀着身孕都从长安城追到玳州了，这天下有几个女子能为自己的夫君做到如此地步？”酒酣耳热，王将军也毫不吝啬地打趣起来，“这十车粮草可不是小数目，莫说女子，天下男子恐怕也没这么大魄力。可见尊夫人财大气粗。哈哈哈！

许是大捷后心情好，几个将领瞅瞅上首并肩挨坐的年轻夫妻，话题竟都不由自主地指向他们。

“是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在下今日不仅要感谢各位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也要感谢内子背后的默默支持和不顾一切地奔赴。 在下敬各位一杯！也敬内子一杯。”童博倒也不拘谨，举杯敬完诸位，低头看向韩文卿，他目如星河笑意深深，倒毫不避讳众人或笑或闹的目光。

韩文卿倒是没来由的不好意思起来，军中将士众多，又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儿，酒喝多了容易说些胡话昏话。

“童大哥……那我……也喝一杯……吗？”韩文卿不自觉地凑近童博面前，在她耳边小声问着。

童博望着她低眉浅笑，数月未见，她虽奔波，脸上却长了不少肉，五官也更加明朗可爱起来，加之怀有身孕，眉目流转间又不自觉露出一些妙龄少妇的韵味来，看得他心痒难耐，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她的冲动，童博招手唤身后的翠竹， “去给你家主子泡一杯花果茶送来，在我的营帐里枕头下面。 ”

“嘴馋，还想喝酒？”童博回头用眼神质问身侧女子，忍不住伸手揽住她的腰，触手可及地圆润了起来，昏黄火光里，他低声问道， “可有五个月份了？”

“五个多月了，童大哥，你走的时候就有两个月了。”韩文卿怕众人笑话，便伸手去后面推他，却怎么也挣扎不开，那只大手从后面把她搂得更紧， “怕什么，王将军不是说了，只有你有这么大魄力来战场上找我，他们没有这个福气，自然无福消受这样夫妻团聚的时刻。 ”

“……”这这这

韩文卿非常理解数月未见他对自己的思念，可这样旁若无人是否太过……

无奈拗不过他，她只好面上带笑，却由得他去。

那只手落在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触碰着她，令她心中温热，有些涨涨痒痒，有些酸涩震颤。

她岔开了话题， “不让喝酒……我可以喝花果茶？”

“酒和茶水都要忌口了，花果茶是玳州一位大娘给的，对孕妇无碍。 ”

韩文卿深深望着他的脸，才瞧见他真的瘦了很多，整个人形容憔悴，模样沧桑， “我听说，你们在城中被困的这十几日，都把粮食

让给了老百姓，将士们酒饿着？”

“我们打仗不就是为了老百姓们。”童博却无所谓地淡淡一笑， “我少年时随父亲征战四方，行军途中经常饿肚子，没有吃食的时候也能扛很久。不过从前都是祈祷老天保佑，早日打赢了仗有一口热饭吃，这次老天没帮我，倒是你来给将士们送粮食了，所以大家都很感激你。 ”

童博说着，唇角露出自豪的笑来，伸手摸摸她的长发，这时翠竹恰巧将泡好的花果茶端给韩文卿，童博便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敬她道， “童博在此，敬过夫人。”

韩文卿怔怔望着他认真的眼，忍不住抿唇一笑，轻轻碰了碰他的杯盏，回敬 ， “豆豆也敬童大哥一杯。童大将军辛苦了。”

闻言，两人相视一笑，仰头各自一饮而尽。

喝至酣然，童博见夜风寒凉，怕韩文卿坐久了不舒服，便起身道， “王将军，内子有孕在身，不能久坐，夜深了，我先带她回去，就由冷元和杨勇两位副将在此陪你，诸位今晚开怀尽兴，明早不必晨练！ ”

王将军心中自然明白年轻夫妻小别胜新婚，闻言哈哈一笑， “走吧走吧！走快点儿！你坐在这大家伙儿都不敢敞开了玩儿！来来来大家掷骰子喝酒！今夜不醉不归！”

“太好了！明早不用起早练兵了！我今夜要大醉一场！”

“我也是！明早睡到自然醒，写信给我娘和妻儿，就说我们不日得胜还朝！”

营地里热闹喧天，将士们痛饮欢笑，得以饱餐一顿，童博便任由他们去，扶着韩文卿告辞离开。

马车已等候在营地外面，翠竹小跑着上车里提前铺好了靠垫，童博牵着韩文卿的手悠悠慢慢地走着，并不着急上车。

“已三月初了，玳州竟还是这等寒冷天气，童大哥，这一仗你们想必打得很辛苦。”韩文卿望着高天上的冷空，星子寥落，无边的荒原绵亘万里，冷风吹得人发抖。

童博将铠甲上的披风解下来，三两下裹在她身上系好了， “边境条件艰苦，但对将士们

来说都不是最苦的，最苦的是一连数月见不到妻儿父母，相思难解，豆豆，你可知道，被困这十几日，是我最想你的时候，每一天都在想，如果我们弹尽粮绝，无人救援，是否此生再也无法见你和未出世的孩子。 ”

“童大哥……我也是……”韩文卿喉头哽咽，眼中一热，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泪来，搂住他的脖子紧紧抱住他， “赵云骗我说你已经死在了玳州，童战他们都劝我别听信谗言乱了方寸，可我已经不想去想你到底是否还活着，我只想……只想快点儿找到你……见到你……”

“童大哥……我不敢想如果你死了……我会怎么办……我会不会随你而去……”她紧紧闭上眼睛，泪水沾上了他的盔甲。

童博紧紧拥住了她，如获珍宝一般， “这一路辛苦你了，听孟兄说你在并州城被秦先生劫去了刺史府，是童战派他们护送你，来迟一步救下了你？ 可有受伤？”

“没有，我完好无损，多亏了孟大哥他们。至于秦功，说来话长，我慢慢说给你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