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妓院捉妻

童博和童战回了国公府，也没去福安堂拜见苏氏和童镇，率先赶回了水月阁和洞天苑。

结果不出所料，府中灯火通亮，屋子里却空空荡荡，两个女人都不在。

童博到是料到了韩文卿会有这动作，只是童战万万没想到，尹家大小姐也会这样失了礼节，不辞而别。

兄弟俩看着手中各自女人留下的书信，面面相觑，气不打一出来。

“跑了？”童博忍不住笑出声。

“你的也跑了？”童战气笑了，白一眼大哥。

“因为郡主之事？”童博抱着手臂摸着下巴。

“你呢？因为房里纳妾之事？”童战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童博语塞，拍拍童战肩膀：“臭小子，别忘了是谁给你们擦的屁股。”

童战理所当然耸耸肩，道：“你我兄弟二人还真是同道中人，圣上御赐钦点的婚事，她们还要逃走，大哥，你说我们真的是豺狼虎豹吗？”

童博兀得想起下午同郡主那一番话，心中憋笑，却摇摇头道：“自然不是，不过是姑娘家闹小脾气耍小性子罢了，走吧，去抓人。”

童战垂头丧气：“去哪里抓啊，天雪那女子，若真走了，谁也别想找到她。”

说着，童博身边的近卫回来了，趴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几句，童博了然于心，微微一笑：“去醉仙楼，再不去被父亲母亲知道两个儿媳妇都跑了，还不闹得府中鸡犬不宁不成，这事千万要小心谨慎，闹大了对她们名声不好。”

“妓院？”童战惊愕，随即气到暗暗吐血，口中咬牙切齿啧啧称奇：“真是大开眼界，尹大小姐居然逛妓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走吧。”童博招呼一声，吩咐近卫去准备马车，两人一道从后门偷偷溜出了府，往醉仙楼去捉人。

###

约莫一盏茶功夫，小莲请来的神秘神医便已在天字号客房外间等候了。

尹天雪唤他们进来，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郎，面容清癯秀气，浑身上下仿佛透着一股子干净的药香，青色的衣衫纤尘不染。

“尹大小姐…哦不…”少年一手提着药箱，见到尹天雪时眼中随即一亮，复又恢复平静：“该改口唤你童夫人了。”

“行了沈公子，别这么客气，快坐吧。”尹天雪招呼他过来，屋子里皆是女客，沈青松一时有些踟蹰，犹豫着未动。

“哎呀好俊俏的小郎君。天雪，是你的老相好？”韩文卿起来让座，挤眉弄眼一脸坏笑着朝尹天雪打探。

少年的俊脸倏尔一红，忙摆手否认：“不不不…不是…”

“豆豆，别乱说，这位是太医院院长沈大人之子——沈青松，自小便认识的，别看他年纪小，医术青出于蓝，在他父亲之上，今日请他过来是为了给你亲自把脉看看。”尹天雪起身请沈青松坐下，翠竹在一旁伺候倒茶，尹天雪又望向沈青松道：“这么晚了还叨扰，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情况紧急，也只有你我信得过了。”

沈青松瞅尹天雪一眼，不敢再多看，收回目光，微笑道：“哪里的话？天雪所托，青松必定赴汤蹈火，来吧。”

说着，拂了拂衣袖，韩文卿随即坐下来放下胳膊，露出半截白玉般的皓腕，沈青松在腕上搭了一方丝帕，随即调息凝神，微微闭眼。

良久，他才睁开眼睛，眉头皱起，若有所思。

尹天雪和韩文卿异口同声：“怎么样？”

沈青松放下手，抬眸看一眼尹天雪，才看向韩文卿：“夫人面色红润，脉象平稳，虽说血气不畅，体虚宫寒，但稍加调理，假以时日定能受孕。”

“可是府中找来的大夫说我体虚宫寒，恐怕难孕啊？”韩文卿听了自然高兴，但又不无担忧。

“夫人不必惊慌，沈某五岁开始学医，专修的便是这妇科之道，也颇有建树，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曾经为京城东郊的七十岁老太还调理过身子，让她顺利晚来得子。”沈青松打开药箱取出纸笔，开始在上面书写药方：“我为夫人开几剂秘方，坚持服用几个疗程，之后一定要在月信正常后的七到十日与夫君同房，定能一举得子。”

在场的众人皆噗嗤一笑，韩文卿也忍不住了，闹了个大脸红，拍一下尹天雪让她别偷笑，对沈青松道：“沈公子真是大罗神仙！若这次我可以顺利怀上，改日一定备了厚礼亲自登门拜谢神医！”

沈青松虽说多年来皆为女子诊治，对于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但怎奈尹天雪在场，见大家都哄笑，他竟有些不自在起来，耳根微微发红，连忙敛了心神，将药方递给韩文卿：“夫人切忌不可操之过急，放松心态，养好身子，若还有需求，可以来沈府告知一声。夜深了，沈某不便多加打扰，就先告辞。”

说着，收拾了药箱，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尹天雪见他行色匆匆，想着他大约是有些不自在，便也不便多留，道过了谢，着小莲送出房去。

韩文卿把药方递给翠竹收好，一边不忘八卦：“哎，天雪，我看那个沈公子，似乎对你有意思哦？”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比较准确，从那个沈青松进来，到被送出门去，不过半盏茶功夫，目光却不知落在尹天雪身上多少次，何况他一个妇科圣手，听到闺房之事居然还会脸红？

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好啦豆豆，说正事吧。估摸着你那位童大哥待会必定找到醉仙楼来抓你回去，咱们商讨一下后面的计划。”

“他…他才不会来找我呢。”韩文卿鼻子里哼一声，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你与我不同，闹腾闹腾就差不多了，总不至于真的跟他合离，古往今来没听说过八抬大桥明媒正娶进来的正妻为了一个还没上位的姬妾主动提出合离的。”尹天雪看透她的心思，笑了笑道：“今日我让沈公子替你诊治了，回去定要保密，安心服药医治便是，假以时日，等你怀上了，才是大快人心，至于我那吃里扒外的乳母李嬷嬷，等我回去了再好好收拾。”

至于她，也不会跟童战合离，只是，只是在等一个契机，也许，她没有韩文卿这么好的命。

韩文卿一把握住天雪的手，不无感动地握紧了，谢道：“天雪啊，真的多亏你屡次出手帮我，否则以我这种性子，在这种公门候府里，早就不知死了几百次了。”

“好了，日后多加小心提防便是。”尹天雪拍拍她的手背，抿唇一笑安慰她。

妯娌两个正说说笑笑，外间的门突然被“咚”一声撞开了，外间的冷风从洞开的房门灌了进来，吹得烛台上的烛火摇曳不停。

两个男子大踏步进来，周身寒气皆如数九寒冬里屋檐上挂着的冰棱，身后的童战并未说话，只是面色不悦，甩手关上身后的门。

童博走在最前面，一步步朝着茶桌走过来，面上依旧是温文尔雅的笑：“真让我兄弟二人好找，没想到二位娘子居然躲在这醉仙楼里喝花酒，要不要请两个牛郎上来作陪啊？”

他站定，如芝兰玉树身姿挺拔，面上依旧是温柔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韩文卿第一眼看到童博，心里确实是暗暗雀跃欢喜的，可听到他开口说话，不由又心虚起来，不敢看他的眼睛，别过脸去端起茶杯挡住侧脸，闭眼喃喃：“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心中暗骂天雪，不是说出其不意之地，他们找不到的吗？怎么来得这么快啊！！！

“韩文卿。”童博面上未有愠色，但却已是直呼其名。

韩文卿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一旦童博开口唤她的大名，就代表他心里是真的生气了。

呜呜…臭童大哥…不对…臭童博…他都不喊她豆豆，不喊她小鸵鸟了…

她都被他们一家欺负成什么样了，离家出走都不敢回韩府，他还这么对她！

“真是把你宠坏了，简直无法无天。”童博上前一把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看来为夫是要好好一振夫纲了。”

堂堂骠骑大将军，圣上御赐的美娇娘，成亲不过月余，竟然背着他偷偷溜出国公府，跑来醉仙楼喝花酒？

他真是平日里太娇纵她了，才让这丫头越发胆大妄为！

打屁股的力道并不重，可是当着童战夫妻俩的面被童博这么教训，韩文卿羞臊得要死，更觉委屈，巴巴地眼泪不要钱一样流下来：“对不起嘛，童大哥，我是不该离家出走，可是…可是！你也不能这么…这么…”

已然羞得说不下去，捂着屁股红了脸，眼泪鼻涕一把地全抹在童博的衣襟上，鸵鸟脑袋顺势埋进了宽阔紧实的男人胸膛。

童战咳嗽一声，别过脸去，挠了挠脸，口中默念非礼勿视。

尹天雪也识趣地退到一边低着头不去看，心道眼不见为净，就当是他们夫妻俩之间特殊的调情方式吧？

“翠竹，还不快点收拾行李，准备回去？”童博顺势搂住乖顺了的小鸵鸟，也不嫌弃她弄脏了自己的领口，回头朝翠竹吩咐。

翠竹吓得噤若寒蝉，这会得了命令如蒙大赦，这才从暗处溜出来，手忙脚乱地收拾韩文卿的东西，不忘偷偷把沈公子开的药方藏进怀里。

童博一把将人抱起，朝童战点点头：“先走了，你们自便。”

说着，拉下披风将怀中女子包裹了个严实，连同头脸都一并藏住了，一把推开窗户，身形如游隼般敏捷地一跃而下。

外面是醉仙楼的后街，人烟稀少一些，街对面停着两辆不起眼的马车，落地后稳住身形，朝马车奔去。

###

屋子里只剩下童战天雪二人，小莲察言观色，早收拾了东西同翠竹乖乖回去了。

她一向了解自家小姐，搁这醉仙楼守株待兔呢。

童战打算模仿大哥，如法炮制，但是他无论如何是做不出打尹天雪屁股这种事来，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该生气，还是该道歉？

尹天雪一时也是心绪莫名，她没想到童战也会来，也会找到这醉仙楼来，即便是杀气腾腾的仿佛要吃人一般的，但是他就是来了，她也赌赢了。

最起码说明，他很在乎自己。

童战望了她半天，才开口：“天雪，跟我回去。”

尹天雪坐着未动，抬起头看着他，“你下午是去找郡主了吗？”

“对，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不喜欢被别人随意支配人生。”他一步步走过来，俯身朝向她，捏住她的下巴，直看到她眼底去：“但是，除你之外。”

除了圣上安排赐婚给他的面前这位女子，他当做是老天的恩赐。

尹天雪与他四目相对，他眸中动人的光亮灼烧着她，他的真诚坦率，他的坚定和热情，都让她羞愧到无地自容。

那双眼睛摄人心魂，她有些不敢看，目光闪烁着别过脸去：“没关系…我已决意陪我爹流放潭州…”

却被他一把拉过肩膀迫使她直面他，男人口中咬牙切齿，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你哪里也别想去。你爹的事情，我哥已经摆平了，太子愿意施以援手，郡主的事，你也不用再担心，她不会嫁过来了。”

尹天雪不解，还有有些迷茫，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也是大哥摆平的，他说给郡主找了门亲事打发了她，总之肯定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童博…”尹天雪思忖着，口中不自觉喃喃。

“怎么？后悔当初没嫁给我大哥？”童战见她口中喃喃念着大哥名字，心里吃味，一时竟觉不爽。

她到底有没有看到面前站着的，是他啊…

“没有，只是觉得欠他的人情太多了。”尹天雪不无真诚地摇摇头，这才觉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抬头看一眼童战，道：“谢谢你，童战，让你跟童博收拾烂摊子，对不起啊，我…”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童战却一把把她从椅子上拉起，双手被攥住了，人也拉至他怀里来，与他紧紧相贴，低声道：“你知道吗？我和大哥从外面回来发现你不在了，我有多着急，我怕你爹出事，你想不开。”

“童…童战…我…我确实对不起你…”尹天雪被逼着步步后退，退无可退，只好被他摁在茶桌上，整个人如待宰的羔羊，他的脸快要贴上她的，她感到口干舌燥，喘不过气来，想要挣脱却脱不开：“别靠这么近…”

“我觉得我们夫妻二人就是离得太远了，所以才让你有了这种不信任感，随时随地想把我推给别的女人好跑路。”童战一字一顿，身子压了下来，趴在她耳边低语，火热的气息喷薄耳侧，让她面红心跳，忍不住震颤。

“我没有…”尹天雪矢口否认，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唇擦着他脸颊，痒痒的触感撩拨着童战的心弦。

她确实没有真的想要离开他，她不过是在赌一把，赌他舍不得她受委屈，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没有吗？那今夜回去我们便洞房，拉近距离以示真心，免得你每天胡思乱想。”童战得逞一笑，从桌上翻身下来，把她拦腰抱起。

依旧是披风裹住她整个人，在怀里抱紧了，从醉仙楼二楼的后窗户一跃而下。

风在耳边呼呼吹着，尹天雪缩在他温暖的披风里，感觉到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