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

她跳得很好，裙摆如花散开，让人几乎看不见脚下的小鼓，真像无所凭依凌空而舞一般。这般有趣新奇的舞台引得众人侧目，私语窃窃不绝，一则是恍然看见仙子凌空献舞，二则是担心花娘踩错了鼓点掉落下去。人们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安静下来。

穹顶之上，沈栋脱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整理着装。他侧身往下望去，目光穿过人群，掠过末月，直至落在带着幂篱的人身上。

唇角压不住，他低笑起来，沉闷虚弱的笑声渐渐从胸腔传出，转而变成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他深深弯下腰去，咳嗽也止不住笑容，眼泪从眼角沁出，越显癫狂。

终于，钓出你了。

沈栋不清楚末月的身份，似妖而非妖的怪异并不值得他深究。从始至终他的目的都没有变过。

归休山山君——宁梧！

原以为小丫头平平无奇，再无大用，未曾想到一番交谈下来，小丫头的故事竟然与宁梧所救妖族之事高度吻合。这小丫头能引得山君亲自前来，必然与山君关系匪浅。本还想着要怎么计划才能不动声色引人前来，所以先设计了今夜让小丫头上飞虹台献舞来拉近关系，但今夜这番安排竟然给了他惊喜。

宁梧竟然自己来了，他居然提前出现了！

狂喜之下，沈栋难以自抑。但还是要冷静下来，冷静、冷静、冷静……

他手上为数不多的筹码，能够对山君产生影响的筹码——铃陌。他的视线又转回在了旋转的人身上，目光阴毒，像盯紧了猎物的蛇。

铃铛舞需要八十一个落点，手脚做在了最后一个鼓上面，沈栋计算着时间，起身下楼。

宁梧神识笼罩全场，注意到了这个待在最好包厢的人。见他举止有异格外关注了些许，发现他下楼，还以为他要离开，却见他停在一面小鼓之下，仰头似乎在等待什么。宁梧眯了眯眼，顺着那人视线抬头，暗中准备好后手。

铃铛之舞倾世，众人瞩目嗟叹。然而别有心思的人根本无心欣赏舞姿，都紧绷着心弦等待着一个契机。

“哗啦——”最后几处的锁链有些松动，末月扭腰降低重心稳住身形，深呼一口气想要快速跳完最后几步下台去。颤颤巍巍稳到最后一面鼓时，“咔——”鼓身裂了，箍住蒙面的木圈突然炸开。

末月脚下失了支撑，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就如那断翅的蝴蝶从云端跌落，满座哗然，为她捏了一把汗。

最后一面鼓下，既没有长廊弯桥，也没有飞虹台，什么缓冲都没有。直挺挺这样掉下来，几乎是血溅当场的结局。

宁梧本想出手，但观测到那人的行动，又忍耐了下来。轻举妄动最易出错，再等等，末月一定不会有事，再不济还有簪子上的护身法术。

廊柱的阴影里冲出白衣雪衫的公子哥，跑动的风掀起他华贵的狐裘，耳边的羽毛坠子微微发亮。

“沈公子！”

有人认出那个接住了掉落的花娘的瘦削身影，高呼。惊疑声渐渐传开，吃瓜看热闹的人可比方才看末月跳舞的人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