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番外5

　　腊二十的时候，年味儿就很足了，落在乡镇这种地方，就是典型的常年静默供人散步的羊肠小道开始有一辆又一辆轿车经过，白天是一阵碾压过路道的声响，夜里是车灯照过的一片橙黄。

　　总之是热闹起来了。

　　热闹归热闹，秦苏可就不那么感同身受了。

　　这会儿爸妈都放假了，一块早起吃过早饭，熏肉、准备年货，秦月跟秦妈上街采买，还得接电话接人，时不时院子来人还要聊上半个小时多，下午去砍树捞柴。

　　兜里的电话就没停过，完全没时间接。

　　秦爸把砍下的枝丫收拢绑好。

　　秦苏打算一只手捞起，他想了一下，偏头问

　　“爸，我小时候是住哪儿的？就是我刚出生那会儿。”

　　秦爸停下手里活儿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秦苏：“就是被埋的时候隐约有点画面，好奇。”

　　秦爸啧了一声

　　“还能在哪儿，就在咱家啊！”

　　秦苏看了一眼秦爸，对方给了背影。

　　他抿唇，秦爸在撒谎。

　　秦爸想起来什么回头问：

　　“小苏，阿月交男朋友了么？”

　　秦苏一脸疑惑

　　“我经常听到她跟一个男孩子聊，这都好几天了。”

　　秦苏面不改色扯：“他们可能一块打游戏。”

　　秦爸皱眉

　　“爸！”

　　院子边的小路上秦月老远扯着嗓子喊，秦爸挥手，秦苏老老实实背柴，结果他爸扯过他衣服小声说

　　“咱家丫头旁边那个男的你认识么？”

　　秦苏抬起头往家门口边上的路上一瞟，顿时太阳穴直跳。

　　秦月边上的人也看了过来，一副墨镜，头发稍长带卷，一米八多的高挑个子格外显眼，手上除了一个行李箱，还有满地的包装漂亮的购物袋。

　　他唇角上扬，也挥了挥手。

　　黑瞎子！

　　秦苏把柴一丢就走过去，结果他爸把他拉回来，斧头递给他，捞起袖子一副气势冲冲的模样走过去。

　　“我去看看，你接着砍。”

　　秦苏：“……”

　　不是爸，他不是咱家丫头的对象…

　　秦爸走过去，秦月拍了拍黑瞎子肩膀，立马跳过去挽着他的手，

　　“爸，你让哥一块来啊，这么多我们又搬不动。”

　　秦爸眯起眼打量着黑瞎子

　　“这有什么搬不动，你每一年快递都得拿车推你哥不都两手拿进去了。”

　　秦月：“……”

　　黑瞎子察觉到秦爸来者不善，笑眯眯说

　　“秦叔叔好，我是秦苏的兄弟，专门来看望他的。”

　　秦爸愣了一下

　　“你不是跟阿月…”

　　秦月无奈解释：“哥不是跟你一块忙吗？他到了就让我去接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秦爸立马笑颜展开， 没有丝毫的尴尬说：“唉你这不早说，突然带个男人回来这能不让我误会么，那小伙子你…你叫什么？”

　　“齐师，东北的。”

　　秦爸一惊

　　“东北，这么远过来？”

　　秦妈这会儿跟人聊完，走过来催促道：“你赶紧招呼人进去啊！小齐大老远过来的，赶紧让人先坐会儿。”

　　说着瞧着儿子还拿着斧头在田里站着，气不打一处来来，拍了秦爸一下

　　“就不能让儿子好好休息？！”

　　秦爸一脸无辜

　　“又不是什么重活儿。”

　　秦妈不听，拧了他一下

　　“你自己把东西收拾进去！唉，小齐，快进去坐。唉？人…”

　　秦月扭头想让黑瞎子先进去，扭头一看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小道跑到她哥那边去了。

　　她赶紧拽住秦爸的手

　　“爸，妈，咱们快点搬进去，待会儿不是还得去二伯家吃饭么？”

　　“这不是有客人…”

　　秦月无所谓：“没事，二伯家不差这口饭。快，你提这个…”

　　秦月三两下分配好东西，拽人进屋。

　　田埂上，秦苏刚把砍下的枝丫用草绳捆好，瞧着黑瞎子靠近，他松手站直

　　“你应该过两天再来的。”

　　黑瞎子低头看他，伸手捻去散落在秦苏身上的细碎树屑。

　　却见秦苏偏头弯下腰拽起那捆柴，唇角微微一弯，笑了笑说

　　“不过我很高兴，总算是能带你回家了。”

　　这会儿细碎的晨曦已经落下，映着对方瓷白的脸。暖洋洋的，如同心底被填满的爱意和满足。

　　黑瞎子也笑了，伸手熟练地按住对方的后脖子，低下头来轻轻啄了口。

　　“我一直都在期待这一天。”

　　从十八年前开始。

　　秦苏拽住黑瞎子放肆的手

　　“我家可不比其他地方，你别乱来。”

　　黑瞎子啧了一声，弯下腰单手抢过柴。

　　“走吧，先跟岳父岳母打招呼。”

　　秦苏摇头说：“待会儿得去二伯家吃饭…”

　　“四哥！”

　　小路上风风火火跑来了一个十六七岁小姑娘。

　　秦苏扭头，小姑娘看着两人愣了一下，瞅了黑瞎子一眼，又说

　　“快吃饭了！”

　　“知道了，马上下去。”

　　小姑娘犹豫看了黑瞎子一眼，秦苏挥手

　　“多准备一份碗筷。”

　　小姑娘连忙噔噔噔地跑回去了。

　　黑瞎子偏头问：“你不是只有一个妹妹么？”

　　而且瞧着情况还不是亲生的。

　　“堂妹，碍着近，统一照着年龄喊，我们这一辈男生里我排老四，上面三个堂哥下面四个堂弟。女孩子另外算，阿月排老二，一共五个。”

　　“我二伯家就是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老二，孩子都上学了。”

　　黑瞎子：“……”

　　秦苏一直都是一个人跟在他四海为家，头一遭听他介绍家里人，竟是有些被震撼住。

　　这么多年，黑瞎子，吴邪这一群孤家寡人惯了，秦苏也没办法回家也被归为一类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

　　秦苏其实是个完全普普通通的人。上下辈安在。

　　你看，就这上下谱系。

　　秦苏说完看瞎子脸色不对

　　“你紧张？”

　　黑瞎子笑了笑：“我现在喊岳父岳母都不怕的，只是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你这亲戚都住一块？”

　　秦苏四处看了看，然后说

　　“这一片连着几个村，你遇到的，多少都沾亲带故。”

　　黑瞎子笑了笑

　　“我这算是进了秦家地界么？”

　　“乡里很多这样的。”

　　到了地坝，秦苏地坝右边自己搭建的水泥洗漱台，这边是接着水井，开了水洗手洗脸。

　　黑瞎子站在一边，看着房子右边前边都是菜地，白菜芋头生菜葱蒜苗整整齐齐的，绿油油的，非常可爱。

　　就跟秦苏一样可爱。

　　秦月已经换好衣服了走出来

　　“哥，我们先下去了，记得关门。”

　　秦苏正在洗脸，应了一声。

　　秦月停了下看向黑瞎子

　　“你…”

　　黑瞎子眯眼笑：“小姑子有什么事？”

　　秦月冷哼，转头就走，丢给黑瞎子一个冷酷的背影。

　　黑瞎子扭头告状

　　“小姑子不太喜欢我。”

　　“我妹突然告诉她有一个年纪大她好几轮，眼睛不好，工作含糊其辞，认识不到半年的对象，我连门都不会让他进。”

　　秦苏摸了一把脸上的水，走到一边，半路被黑瞎子拽住手，低头又在唇上咬了一下。

　　黑瞎子笑吟吟

　　“没办法，谁让你就是喜欢我。”

　　所以他才敢一往无前。

　　秦苏早就熟悉对方不要脸的程度，甩开手。

　　“等我换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