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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鬼蛊

盗笔衍生:鬼蛊

  春光和煦。暖风从窗外吹进书房内,翻动纸页的声音沙沙如树叶飞舞。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坐在书桌前,伸手抚平纸张,又出神地轻触手中那本初稿的封面。上面空无一字,白纸下却满是厚重的墨。

这本书写的过程很漫长。用了她漫长的几年,用了父母漫长的一段人生。仅是一段。

动笔前她拿着母亲的笔记,脑海里一时什么都没有。最后倒是自己名字的来源先浮出了空无的水面——

齐莺时。

是母亲取的名字。父亲有一次闲谈时告诉她,其实她还有过一个名字,出现在母亲一个不太美好的梦里。叫杨盈月。

母亲的梦,她后来在母亲的笔记里看到了全貌,也明白杨盈月三字原来含着一种浓烈到病态的思念,甚至是替代。现在,母亲那时记录着苦难的文字已重演在手中刚写成的小说中了。

“莺时”是三月份的古称。很巧,她与母亲一样出生在三月,也一样把生日化成了名字。

只是她比母亲幸运了太多太多。她的人生里真切的都是春天。

小时候她家就特立独行,父亲带孩子的时间其实比母亲要多,因为他经验丰富。据说父亲以前眼睛在很长时间里都有疾病,所以他听力锻炼得很好,在她婴儿时期,他甚至听哭声的细微差别都能知道她是饿了还是该换尿布了。

父亲很喜欢把她和她母亲小时候对比,觉得她可爱时总说:“跟你娘小时候似的。”

结果她淘气被抓包的时候,他还是总说:“跟你娘小时候似的。”

齐莺时于是对母亲小时候的事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别人家的小孩儿睡前在听童话的时候,她都是在听母亲的童年,听那些苗疆岁月里独独属于三个人的故事,温和细密,像慢慢抚过她发间的梳子的齿。

父亲有时讲母亲小时候干的坏事,叔叔们和张干爹也在旁边,大家就笑成一片。吴叔叔有一次问母亲,她小时候真就那样?母亲就毫不愧疚地答:

“我那时候就是又怂又淘,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那他俩怎么治你的?”

“没治过啊。就惯着。”

母亲说完,不知想起了哪几段齐莺时也在床边听到过的往事,笑得弯下腰,起身时顺手将锦缎一样的白发理到身后。

齐莺时一直觉得母亲的头发很漂亮。那一抹银白从她睁眼的第一秒就在眼前拂动,丝丝缕缕穿透她整个人生。

她小时候躺在母亲怀里玩她发梢时,总爱问,妈妈的头发好像电视里小精灵的头发,为什么妈妈的头发是白色的?

母亲就毫不厌烦地一遍遍笑着答:因为妈妈以前淋了太多雪呀。一颗,两颗,粘在头上,太冷了,头发就被染白了。

福建的冬天是会下雪的。齐莺时曾兴致勃勃地等到冬天的第一场雪,将自己的一根黑发埋在雪里,期待它被染白,然而过了很久后把它从雪里抽出来,还是乌黑的。

她发现母亲骗了她,几年后又发现,那不是骗。

母亲的雪并不是雪。

她的一生都在听母亲的故事。童年时听母亲的童年,成人后,又听一个叫杨淳的人的过往。

那是她大学毕业后回福建,吴叔叔讲给她听的。

母亲就算责备她时都没戳破过那层烟雨般的温柔。所以当她通过吴叔叔之口,想象出那个一人一刀在遍地血腥中横行数十年的杨淳、九鳞,只当那是吴叔叔一个杜撰过度的故事。

她说她不信。吴叔叔便说,那确实可以只当故事。

杨淳的足迹,三月的过往,都早轻如灰尘细入梅雨,成了故事。

齐莺时大学毕业后从事过文字相关的工作,积攒了经验和积蓄后索性辞职,当了全职作家。后来结婚成家,笔耕不辍直至现在。选择这条路,和儿时所听的那么多故事是息息相关的。

她透过身边人厚重的故事早早看清了爱。各种各样的爱。

到了如今年纪,头发也花白了,远没有母亲纯洁的白发那样漂亮,但还在写那些爱。

相对于陪她长大的那些人来说,她的一生过得有些淡。就是普通人的一生,美满琐碎,没什么惊心动魄大喜大悲,痛苦都绕过她向前去了。所以她笔下的文字不常揭示苦难,而是明烈地歌颂爱,歌颂一切美好,字字浸泡在热恋一样的生命力里。

有读者评价说,她的文字正如她的名字——莺时。春光乍泄的三月。

回头一看,竟已写了那么多故事。可直到这个快步入暮年的年纪,她才真正敢动笔,怀着珍之又重的心情,依据母亲留下的笔记和上一辈人纷杂的叙述,从头开始整理记录那个属于他们的时代。

她发现即使是以自己那从未消散的炽诚和生命力作支撑,这个故事里的悲哀和无力还是只增不减。常常写着写着,她就发觉眼前已经被泪水模糊。

到现在,写完了。

手中的稿子吸满了墨,仿佛沉得快拿不住。于是她轻轻地放下它,手又无意识地移到脖颈,抚摸那个被几代人温润过的乌玉项链。

这块乌玉以前藏在母亲的旺财的身体里。后来旺财到了年纪,去世了,母亲带着它小小的遗体进了那座葬着她其它蛇的深山,回家时她手里就多了这个。

母亲说,旺财陪了她很久了。那山里有它自己的爱人,她早该放它去了。

告别时,母亲将那块乌玉穿成的项链亲手戴在她脖子上。那时母亲才告诉她,这项链最开始来自母亲的母亲。

父母拥有最可悲的长生,她则没有。她拥有普通人能享有的一切,也就注定了一场告别。大部分人在中年就要经历父母的离世,她在预计快迎来衰老的时候,看着自己从未有任何外貌变化的双亲,仿佛她将是父母的父母了。

但在那之前,也就是她四十岁那年,父母经过正式的告别,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也许是天涯海角,也许只是她也曾经过的某个街道,安安静静度过他们太过漫长的生命。

这也是她的又一个幸福。父母对她的保护持续到了最后一刻。她没有感受到常人眼见亲人去世的伤感,明知他们是在没有自己的角落继续享受生命,脑海里的思念有一个未知却明了的终点。

也不用目睹与长生者相较,时间里早早注定的悲哀。

父母说告别这东西,明知是会蚀骨的,好早以前他们就已尝过了。所以到了他们的孩子这里,他们要将告别向她明了地摆出来。透彻地哭,痛快地痛。然后,该放手就放手,像信任彼此那样信任时间,把哀痛统统抛给过往。别犹豫,也别剩下。

张干爹那时没有与他们一起离开,直到吴叔叔和胖叔叔在他的陪伴下相继离世。他们都活到了高寿,都无疾而终,在睡眠中找到了通往归宿的路。

张干爹于是告别那个由朋友组成的家,独自来到齐莺时的家,又给予她一个当年父母那样的告别。

她当时平静地问他:

“你要去找他们吗?”

那个除“张起灵”外没有姓名的人点头。随后留下一句“再见”。

齐莺时此生都不会知道他们三人身在何方了。只是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或许他们回到了一切的开始,那个曾被称为苗疆的地方,用陪伴剔除一切孤独。

她想象着他们那又一个家的美好,但一生都未踏上苗疆的土地。

一开始只是想把这些故事告诉她的后辈。她与她的后辈还有一个使命,就是据母亲的嘱托,为那个难以留住记忆的张干爹留下一个联系。

谁能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很久以后她的家庭会成为家族,也许他终有一天会又离开父母踏上自己的路途,到那时,不知齐莺时的哪一个后辈会与那个活在上一辈交付的照片中的人擦肩而过。然后叫停他,带他回家,再次用叙述还给他一段过往。

后来便想着,索性将这个故事写出来罢。告诉更多人,让更多人帮助他们留下那些轰轰烈烈。

可是他们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无题。世上有什么能概括他们的一生?词不行,句更甚,所以在她这几年的写作中,题目这一栏都是空的,相较一段段复述出的往事,总归苍白。

真正的恍然大悟是在不久前的一瞬。

齐莺时突然就在漫长的回忆中意识到,生命长且沉,为什么非要概括。故事不会有真正的结束,可历史是忠诚的。所以,为什么不就以一个陈年的开端来命名。

那是一个伤害了母亲却终究没有困住她的名字。

齐莺时的手离开已摩挲得温热的乌玉,将自己从追溯中释放,长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眼窗外满溢的春光。

良久,满心的柔堆积演化成笔下劲道的瘦金字。她一笔一划,在空白的封面上题下单单二字——

《鬼蛊》。

【完】

                                                                                                    2023年5月10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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