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蛊 （三十五）不速之客

    是谁？

    对生人的警觉是刻在三月骨子里的，她立刻意识到这事与来人脱不了干系，没有丝毫犹豫，跑去桌边飞快地组装起正拆开保养的手枪，拉开保险，自己挡在了黑瞎子和张起灵前面，举起枪对准了来人，厉声喊道：

    “什么人！”

    其中一个走在前面，看起来像是领头的男人听到她的话，发出了一阵指甲刮木板一样难听的笑声，看了看她手里的枪，脚步竟丝毫没停，边向她走来，边幽幽地道：

    “什么人？要被你害死的人……”

    “我们是你的族人啊。鬼蛊呀鬼蛊，这一天，终于被我等到了。”

    这人说话怎么跟在演话剧一样。这是三月当时的第一反应。

    “族人？巫族不是早就没了吗？”她问道。

     “哈，是啊，是衰败了，而且都是因为你。剩下的族人这些年陆续聚在一起，虽然有矛盾，但我们都追寻同一个目标。”

    “那就是找到你，杀了你。你死了，巫族就还有希望。”

    说到这儿，他的情绪似乎变得很激动，喊了起来：“都是因为你娘那个贱人！她那个卑鄙的叛徒！”

    “砰”的一声枪响，领头人脚前的石块被子弹打得炸开来，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再说我娘一句试试。”因为情绪波动，三月的声音在发颤。

    “好，好，好。不说你娘，那就说说你身边的这两个汉人。”

那领头人看着脚前的石头，竟然又笑起来了，简直就是个在自导自演的疯子，他身后的人一言不发，像木偶一样，只是用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他指了指地上的黑瞎子和张起灵：“你们感情应该很深吧？现在他们要死了，你救不救？”

    “你怎么……不对。几年前家里进过贼，难道是——”

    领头人笑得更厉害了：“是啊，就是我们。找到你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大海捞针一样。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听到了倒斗这行当里的风言风语。他们说，南瞎北哑在院子里藏了个小丫头，能操控虫蛇，似乎能预知危险。

我们有些怀疑，摸过来一看，发现那真的就是你。说真的，这两个人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毒蛊又对你不起作用，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在他们身上下手。”

    “我们潜入了你们家，搜遍各个角落，找到了你们三人的头发。你的头发最长，很好认。然后，我们用这些头发，下了蛊。”

    “不可能。”三月的枪直接对准了他的头：“你在骗我。只靠人的头发，根本下不了这么烈的蛊。”

    “真的……不可能吗？”他梦呓一样回道。

    三月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缓缓摇着头：“你……疯了。”

     想仅用一点人身上的东西下能杀人的蛊是不可能的，除非，用一种所有蛊师提都不能提的禁术。

    人蛊。

    这是所有蛊中最阴毒的一种，因为不能直接接触到目标，就要给他们找人当替身。其中过程非常残忍，无法详细叙述，而且最后，被当成替身的人，必须在喝下各种药物后被活着烧死，受尽折磨后，从一个活人变成一堆灰，蛊才会生效。

这种蛊术一经使用，就相当于是毁坏了作为一个蛊师，甚至是作为一个人的底线，是所有养蛊人的最后一道禁忌。

    “碰了禁术，你们以为自己会有好下场吗！”

    “那都不重要，小姑娘。我们早就离经叛道了，不在乎那个。只要你能死，一切都还能重来。”

    “所以你们就为了威胁我，活活折磨死两个人？”

    “不，不是两个，是三个。”领头人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我的小姑娘，猜猜，母虫，现在在谁身上？”

    他们一共三个人，两个人已经倒下了，答案根本不用想。

    三月终于意识到自己面临着一个怎样的局面，手发起了抖，只得双手攥住枪才能把枪拿稳。

    人蛊已阴损到了极致，无药可解。子虫已生效，想救人，只有杀死母虫，从根源上破解这个蛊。

    “猜到了吧？你以为我们能这样站在你面前，不会做好万全准备？”领头人笑道。

    “母虫就在你身上。吓着了？没关系，我给你概括一下：你死，这两个汉人活。你活，他们死。”

    “来吧……看看你在乎的人，被你害成了什么样？跟我们走，去你该去的地方，走吧……”领头人的神情恍惚起来，看着她，用一种像唱歌一样的语调说道。

    三月的手垂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松开了，枪掉在了地上。

    她被逼到绝路了。

    眼前这个人绝对已经疯了，但他说的话属实，这一点她清楚。

    黑瞎子和张起灵没有直接接触蛊虫，但明显已中了烈蛊，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人蛊一种方式。

    这不是话本，没有多处情节的铺垫，意外该来就是来了，不让人有任何防备。

    他们快死了。只有她死，他们才能活。

    冲击太大，三月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但在脑海里自动归结出了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