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

“可能无法再站立，也就是说他也有可能站起来，对吗？”陈菲菲想要逃避现实，她不愿相信这个对程亦治来说无比残酷的结果。

医生点点头，“当然，这是个概率问题。”

医生已经走远，陈菲菲却久久无法回神，程亦治自小凄苦，如今生活终于有了些甜头，命运为何要如此捉弄他？

不知不觉眼泪滚落，陈菲菲赶紧用手背擦掉泪水，程亦治还在病房等她，她得赶快回去。

走到病房门口，陈菲菲停下脚步，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勾出一抹微笑，一切准备就绪，她才推门而入。

“亦治，”她笑着叫了一声，轮椅上背对着她的程亦治，“我刚碰到了高厂长，他陪蓝姐来待产呢，就在四楼，高厂长还说他们桐油厂这两个月产量翻倍了。”

“都是好消息……”程亦治垂眸应了一声，眸中是陈菲菲没有察觉到的忧郁。

“对了，”陈菲菲蹲下身子，微笑着看向他，“查理给我介绍了一个沪西的老郎中，擅长金针，尤其是跌打骨折有奇效，明天我把他请过来给你看看，好吗？”

“丽姿，我……”

程亦治刚刚开口，就被急匆匆跑进来的高厂长打断了，“丽姿，丽姿……”

“出什么事了？”陈菲菲焦急地看向本该陪着蓝姐的高厂长，“蓝姐怎么了？”

“廖蓝她……她要生了，”高厂长既欢喜又紧张，“我……他们不让我靠近，我想请你帮我去看看。”

“我知道了，”陈菲菲扭头看了眼程亦治，“亦治，我先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说着，她跟高厂长快步离开，程亦治叮嘱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别走太快，小心点儿。”

直到天黑，陈菲菲才满脸疲惫的回到程亦治的病房，但看到程亦治的那一刻她立马扬起笑脸，“我回来啦！”

坐在窗边仰望星空的程亦治，听到她的声音，忙滑着轮椅迎过来，陈菲菲也笑着快走两步，等到了他跟前，陈菲菲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弯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程亦治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问道，“累了？怎么去了这么久？蓝姐还好吗？”

陈菲菲将他推到床边，自己在床上坐下，与轮椅上的程亦治面对面，“蓝姐生了个千金，折腾了太久，这会儿还在昏睡呢。”

“生孩子这么危险啊……”程亦治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陈菲菲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要不……”

“打住！”陈菲菲立马出声打断他，两只小手护住腹部，“这可是我们的孩子，你不是也一直想要个孩子吗？”

“可是你会有危险……”

陈菲菲捧着他的脸，凑近他安抚道，“我不会有事的，我舍不得离开你。”

程亦治心中感动，可他仍有顾虑，“如果我再也站不起来了，你不仅要照顾我，还要照顾孩子，会很辛苦。我不想你跟着我吃苦，丽姿，我们……”

程亦治眼中浮现泪光，天知道他做这个决定，心有多痛。陈菲菲回来之前，他已经想了很久，她不能用自己残破的身体拖累她。

陈菲菲唿地站起来，面色不悦地等着程亦治，“你想说什么？想让我打掉孩子，跟我离婚？”

程亦治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紧了紧，被梗住的喉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不想拖累你，你值得更好的……”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在我心里什么才是好的？”陈菲菲很生气他竟然这么轻易就想要放弃她，放弃他们的感情。

本来程亦治就因为自己的身世而自卑，现在又变成了残废，他更觉得配不上她。

看着他微红的眼眶，陈菲菲有些心疼，她握住他的手，放柔声音说道，“亦治，如果今天坐在轮椅上的是我，你会离开我吗？”

“我不会，”程亦治坚定地摇摇头，陈菲菲笑道，“你爱我，所以不管怎样都不会抛下我，我也爱你，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抛下你？更何况，我们现在有了孩子。”

说到这儿，陈菲菲拉着他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轻声问道，“你不想见见他，不想听他喊你爸爸吗？”

程亦治眼中起了一丝动容，陈菲菲继续道，“我知道你怕我辛苦，可是，只要你爱我，我一点都不觉得苦，而且我相信你会站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