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

程亦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难道你想跟力威地产合作吗？”

“我会报案的。”

“他们早就与巡捕房联合，你根本就告不过他们。”

徐树无所谓地回道，“那我就谢谢你的提醒，这三十万就当我买了个教训。沪上的地皮这么多，我会继续寻找，直到找到我想要的。”

“你有钱吗？”程亦治问道，随即无语地勾唇，“是，你有钱，你十岁就随父母去英国定居，令尊是伦敦响当当的中国古董商人，你又是家中老幺，自小得宠，长大之后更是恃才傲物，你能自掏腰包买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租界地皮，但你知道吗？你这种行为叫败家！”

徐树冷笑，“反正我父亲的钱来的也容易。程掌柜，你请回吧，我父亲会继续资助我。”

“你父亲可不像你这么傻，”程亦治简直要被这个愚蠢又执拗的海外归国人才气的咬牙切齿，“令尊与你有言在先，这三十万是他给你回沪创业的全部资本，关秘书告诉我的，关秘书没说谎吧？”

从徐树的表情可以看出，关秘书说的是真的，程亦治继续说道，“徐博士，你现在已经亏尽老本，还在这儿充什么好汉呢？”

对于程亦治的劝说，徐树依旧不以为然，“实现抱负是一条正途，其中必将经历折难，我能承受。”

程亦治被他的话逗笑了，“关键不是经历挫折，关键是经历挫折之后，你没有资金，没有地，拿什么实现你的抱负？”

说完，程亦治收好文件，离开了鼎新公司，要不是为了丽姿，他都懒得跟这种执迷不悟的家伙沟通。

程亦治刚刚发动汽车，就见徐树也出了公司，在招呼黄包车，程亦治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徐树脖子上戴的红色丝巾，在阳光下那么扎眼，跟丽姿送他的那天一模一样，此刻就在他的脖子上。

程亦治鬼使神差地驾车跟上徐树，来到一家咖啡厅。

徐树从黄包车上走下来，笑着朝咖啡厅外廊桌前的一个女孩儿挥手打招呼，程亦治眯眼望去，丽姿正笑容灿烂地朝徐树挥手。

程亦治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硌得手指发疼，可与他心里的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因为上次帮程亦治翻译资料，陈菲菲没有如约跟徐树见面，所以她又跟徐树约在了今天，她以女记者的身份已经成功打破徐树的警惕，跟他成了朋友。

两人寒暄过后，陈菲菲望着徐树脖子上的丝巾，说道，“徐博士，你的丝巾挺好看。”

徐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丝巾，笑道，“这条围巾，有人跟我有一样的，只是我们说话不太投机。”

陈菲菲一怔，但是没有多问，径自打开面前的笔记本，笑道，“那徐博士跟我说话投机吗。我们哈罗德日报写稿成文，需要跟受访者面谈，少则三到五次，多则七八次呢。”

“如果是跟裘迪小姐谈话的话，面谈十次我也乐意。”不同于跟程亦治说话时的疾言厉色，面对陈菲菲，徐树脸上的笑容就没有退过。

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让程亦治觉得刺眼，他扯下脖子上的丝巾，随手丢在副驾驶上，然后发动车子离开。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菲菲笑着看了眼笔记本上提前整理好的问题，然后进入采访模式，“您当初在设计菁华第二中学大楼的时候，您的思路有没有受到美国建筑师弗兰克的影响呢？”

“我确实把他的观念当作时代精神，”徐树点点头，然后称赞陈菲菲道，“裘迪小姐，你很了解建筑。”

“我是在努力了解你，”陈菲菲一边记笔记一边答道，闻言，徐树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