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流浪小狗

左昶在某些方面和流浪狗有点像，没确定安全之前戒备心很强，觉得一切都是负面的，不会去主动靠近；但一旦确定安全，或者能感受到自己在对方心里是有分量的，他就会时刻摇着尾巴跟上你，看不懂脸色，分不清雷区，得寸进尺。

这样好，也很不好。

譬如此刻，左昶就完全舍弃了之前因畏寒生出的情绪，满心都是要和谌律时打完这场篮球的必然。

但必然后的千万种偶然，他充耳不闻。

篮球馆还开着，但根据规章制度篮球概不外借，今晚管事的是个女孩儿，左昶也不为难人家，步履不停地往街角的超市跑去了。

风声响得疾了，一棵树摇动旁边的树，旁边的树又摇动另一棵树，一棵接着一棵……它们连成街旁的琴键，于雪夜奏响了一场冬日交响曲。

左昶浸着一身的寒加快速度往回走，手上抱了个随手买的篮球，他刚刚进超市时宛如一个暴发户，开口就是“把你们这最贵的篮球拿出来”。

好在小超市最贵的篮球也才640元，没当场打他的脸。

亮着灯的篮球场越来越近，左昶在靠近的过程中不由去搜索谌律时的身影，待能完全看清谌律时站定的那块区域时，左昶愣住了：那处空空荡荡，分明什么都没有……

人呢？！

往前疾跑几步，左昶嘴里不确定地喊了声“橙子”！声音颤巍巍地传出丈余，快要完全消散时左昶听见了来自篮球场内的回应，“我在这。”

左昶往声音飘来的地方看去，发现谌律时已然进去了，他正背对铁丝网站在篮球场内右一的区域内，收了拉杆的行李箱远远地立在一旁，像暂离了群的雁。

而且，不知道谌律时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借用了什么工具，他脚下那块区域的积雪都被葺理干净了，露出下方红褐色的复合橡胶底来。

“我把篮球拿来了！”左昶松了口气，他举了举篮球往入口走，这句话中气很足，传出许远。

待真正进入场内，左昶将篮球放在脚边，对着谌律时说：“等一下，我先脱一下外套。”

他今天穿的是长度及踝的落肩呢子大衣搭燕麦色高领毛衣，深色牛仔裤腿还掖在马丁靴筒里，实在是不适合打篮球。

反观谌律时，没戴帽子、黑色连帽羽绒飞行夹克、鸦青色工装裤、LV Trainer运动鞋……全身上下都如体育系直男般写着“来吧，篮球！我时刻准备着！”几个字。

直男……左昶放衣服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即神态自若地捡起脚边的篮球。

球被旋着掷给谌律时，左昶则左右抱肘让去热身，除了高三那年练过，他好久没接触过篮球了，犹记得谌律时篮球一直打得很凶，早活动开了免得到时候真要“舍命”方能陪君子。

谌律时单手接住篮球，运了几下球后立着原地看左昶热身，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

“我好了。”左昶怕他不耐烦，做了几个主要的热身动作就算完了，还没靠近谌律时，他的视线却陡然暗了下来，一件带着体温的羽绒夹克兜头而下，湿润水生调气息侵入嗅觉，谌律时的声音响起，“穿上。”

“我不冷，”左昶把衣服拿下来搭在臂弯，辩解道：“再说了，等会儿打起来了还会热呢。”

“先套着，热了再脱。”谌律时站着没动，说出来的话不容置疑，大有左昶不穿上就不打球了的倾向。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不合适了，“……行吧。”顶着谌律时的目光，左昶把埋在里面的拉链翻出来，依言把打开的衣服套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