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校长说的故人原来是前校长啊……”

夜留星认得这块石碑。他在深秋的时候，看到满树的桂花落在他的身下。夜留星曾经在那里打坐了好一阵子，他喜欢这个地方，因为没人会来这里，没人能打搅他和植物的闲聊。

“嗯。很久没来看他了，想不到这个老家伙竟然被学埋住了整个身子。”

布鲁克林的眉头皱得很近。一般被埋葬在后山的坟墓都有人定期搭理，也欢迎所有人来山上随时祭拜。他那一路上看到的坟堆都有或多或少清扫的痕迹，最次的也露了半个石头脑袋在雪上，让人看一眼就知道这里埋葬着以为英灵。

可身为前校长的他，那座坟就这样孤零零的立在此处。要不是自己牢记了这一处的地标，估计也不知道这里有一块石碑。

“这个笨蛋，竟然混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惨。”

布鲁克林掏出风衣中给自己的体温捂的暖烘烘的，上年印着古早牌子的烧酒。他拧开瓶口的软木塞，抓着那玻璃瓶轻轻碰撞了那石碑一下，像是在干杯。随后他仰起头，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水沿着他的嘴角一直滑落到下颚线，直到落入领口的衣服，布鲁克林也没曾理会。

而后，他将剩余的酒，全部倾倒在石碑上。冷风吹过石碑，将原本还尚存体温的烧酒速冻，它甚至还未完全流淌，就已经被冻成了冰块。像是给校长的安息之地挂了一层冰壳，让他在烧酒的味道中度过寒冬。

“你的品味还是这么不靠谱。这么难喝的酒，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喝下去的。”

布鲁克林看着那石碑，低声地像是嘲笑又像是调侃地，略带悲伤的骂了一句。

“对不起。”

夜留星突然惭愧地鞠了一躬。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布鲁克林将瓶塞重新塞回了瓶子。

“因为我曾经几次来过这里，却没有给前校长好好打理他的灵位。而且我还一直走到这个地方发呆……应该是烦到他了……”

“你想多了。那家伙生前最喜欢你们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了。”

布鲁克林将冰冷地酒瓶直接插入附近的白雪之中，寒意迅速盘上透明的玻璃壁，他由内向外地扩散出一层白霜。就像是里面装着雪，装着烧酒味的雪。

“你觉得，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布鲁克林的这个问题，让夜留星抬起了头。

“一个和蔼可亲，热爱生活，有古董收集癖好的中年人。”

“不止这一点吧。”

布鲁克林把夜留星手中的黑色雨伞拿了回来。他依旧对着这块石碑，像是在用教训人的语气教训着。

“这是一个混蛋。一个胆小怕事的胆小鬼。为了得到学生和老师的开心能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的蠢货。他分明在校长的位置，却一点权利都不敢动用，最后死在学生会会长手中。不觉得他像个可笑的小丑吗，夜留星？”

布鲁克林说着这句话时竟然在发笑。他甩开雨伞张开手臂，他望向雪天的阴色，张开嘴呼吸着凌冽的寒风，他任由风钻进他的衣领，任由风带走他喝下酒后好不容易获得的暖意。他不像是再对夜留星说话，他好像在和前校长沟通。

“我不怨恨米切尔，他做的很好。像我故友这样的人，生来就不应该成为领导。”

雪花挂在他的龙角上，结下了霜。布鲁克林一脚踹倒了那个玻璃瓶，就让他平躺在雪地里等待被新雪淹没。他转过身去，风衣也跟着摆了起来。

“回去吧，这个地方没必要就留。当然，如果你想再陪这个混蛋的话，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