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43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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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辛王看了他一眼，问：“你以为他们是谁？”

“师父要我去把他们带回来时，曾说过也许是故人之子，我本来以为小九是造反的五王儿子，听说中容的一个妃子善于用毒，还毒害过师父，小九也恰好善于用毒。”

“所以我以为…可、可师父，你刚才说他们可以睡前一边听乐曲或者听故事边吃冰酥烙和青艾糕，小栀、小夭……”

两个妹妹的性子到底是不同的，小时候她们贪嘴爱在晚上吃零食。

小栀觉得夏天炎热、格外喜欢吃冰酥烙、曾经因为一天吃三碗坏了肚子，还被姑姑责怪，她睡前喜欢听乐曲，小夭却喜欢吃青艾糕听故事。

这就导致，在夜间一个宫殿传来悦耳的曲子，一个宫殿讲着各种大荒故事。

玱玹又是紧张兴奋，又是恐惧害怕，声音颤抖得变了调，几乎说不下去，“是妹妹对吗？因为吃零食的事情，晚上她们都商量好不吃饭，姑姑训斥她们，她们还顶嘴说爹爹就允许她们吃零食。”

比起玱玹的失态，高辛王倒是神色冷静，“我看不破他们的幻形术，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

高辛王的左手转动着右手小拇指上的白骨指环。

他其实不是看不破，和自己的亲女儿分离三百年，他怎会不想，只不过是不想逼迫两个孩子，要让他们心甘情愿。

玱玹站在高辛王面前，呆呆愣愣，半晌后，才说：“师父肯定也很怀疑吧？”

高辛王沉默，玱玹猛地要向外冲去，“我去问小栀…问小夭，我要问问为什么不肯认我！”

“站住！”

“难道师父不想知道吗？小栀和小夭是您的女儿啊！”

“他们是谁，不是由我们判定，而是由自己决定。”

玱玹不解，但是他知道师父从来不说废话，于是他回到师父身旁跪坐下来，静静聆听。

“这世间的伤害不仅仅会以恶之名，很多的伤害都是以爱之名。你想知道他们是谁，我也想知道。但不要去迫问，给点时间，让他们自己告诉我们。”

“我不明白为什么……”

“你会明白。”，高辛王留下一句话，站了起来，走出宫殿。

玱玹呆呆地坐了良久，才站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犹如喝醉了一般，走回华音殿。

小六坐在榻上，小九懒洋洋的躺在他腿上，小桌前放着一个水晶盘子，里面放着山竹、荔枝、枇杷、龙眼……各色各样的水果。

十七剥开一个龙眼，递给小六，小六说：“不要。”

小九扭头看了眼十七，跟他解释着：“小六不喜欢吃龙眼。”

十七放进自己嘴里，又剥开两个山竹，小六一瓣瓣掰着喂给小九，然后自己也吃了几瓣。

看到玱玹，十七礼貌地直起身子，颔首行礼，躺在小六以及躺在她腿上的小九都没动。

玱玹走了过去，站在小九身边望着她受伤的腿，抬手要给她疗伤。

十七却以为玱玹要伤害小九，下意识用灵力阻拦，玱玹没有反抗，那只手被划出三道口子。小六摁下十七的手，摇了摇头。

玱玹用温和的灵力给小九治愈着腿。

和小九相识以来的一幕幕走马观花般地在脑海里回放。

他下令对她动用了酷刑，让她的双手骨肉分离，本算结下大仇，可她以身护他，拼死相救。他却怀疑相救是为了施恩，只是一个阴谋的开始。

被九命相柳追杀时，装栀子花玉佩的玉盒碎裂，可栀子花玉佩没有丢失，反而在他怀里。

他被防风氏一箭洞穿胸口，他以利用之心叫了她来，甚至决定必要时，用箭洞穿她胸口，以他伤染她伤，让她也血流不止，诱迫小六去找涂山璟拿药，他好派人趁机夺取。

可她和小六毫不犹豫地帮助自己，拿到了冰晶。

她给他下蛊，虽然她说只是疼痛，不会有其他危害，可他从没有相信过。

她找着各种借口，迟迟不肯解除蛊，他认为她必有所图谋，想用蛊要挟他。她留言给坞呈蛊已解，纵使之后，很久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可他依旧不相信她真的解了蛊。

因为师父要见她们，他以为她是罪王之子，接近他是想利用他的身份、挟恩作乱，他痛下毒手，她当时的状态分明很怕痛、也怕黑，可他居然…

居然再次把她一个人关在黑漆漆的龙骨狱另一端，看着想要蜷缩在一起的她，自己却离开了。

还有那一次他们三个雪夜对饮，她莫名其妙又夸了自己酿的酒。

小栀，原来你还记得哥哥说要给你酿酒，原来你喝到了哥哥给你酿的酒。

我们相见却不相识，在你认出我之后，我怎么能眼瞎到没有认出你。

玱玹的手搭在小九的腿上，柔声问：“很疼对不对….”

小九抬头看了玱玹一眼，把头埋到小夭怀中，语气闷闷道：“不疼。”

她在撒谎，她最怕疼了，怎会不疼呢。

玱玹又看了眼小六，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千言万语翻涌在胸腹间，挤得他好像就要炸裂，可是他张口又能说什么。

三百多年了，他已经不再是栀子花树下，背着妹妹玩闹的男孩。父母双亡、流落异乡、寄人篱下，他戴着面具太久，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真心地喜悦，真心地悲伤。

他学会了用权谋操纵人心，却忘记了该如何平实地接近人心。他学会了用各种手段达到目的，却忘记了该如何真实地述说心意。

玱玹红着眼眶，站了起来，对小六说：“好好照顾她，也照顾好你自己。”

玱玹走出了殿门，在夜色中漫无目的地走着。承恩宫里花木繁盛，奇花异木比比皆是，晚来风急，吹得花落如雪，清香阵阵。

可这海之角的异乡没有火红用灵力加持的栀子花，花开时绚烂如朝霞，花落时犹如烈焰飞舞。

五神山，终究不是他的家乡。

十七看到小六一直闭着眼睛，听到玱玹的脚步声远去，小六的眼角有泪珠一颗颗滚落。

在脚步声彻底消失时，小九和小六抱在一起，情绪爆发，再也忍不住的哭泣了起来。

一直到深夜，三人休息时，玱玹都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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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