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指浓雾里浮现的一张脸。
唐周“你看那个矮胖，头发特别短，半边脸都腐烂的是陈二狗。小时候，我和他没少爬树掏鸟窝。”
唐周“那个瘦高个，左手没了的是王八羔子。陪我逃学，一起被先生打手板心的就是他。”
唐周“那个胖妇人是李婶，她做的羊肉烙饼，城中一绝。每次放学自她烧饼铺前路过，她都会给我一张。我娘常在外经商，我爹常年行漠北。手里这张热乎乎的饼，就是我回到冷冷清清的家唯一的安慰。”
唐周“那个精壮大汉是季叔，是个铁匠。我人生的第一把剑，就是他给打的。”
唐周“还有……”
浓雾中的走尸突然调转方向，朝铺子来。颜淡打断唐周。
颜淡“我知道啦，别再认亲戚了。他们涌过来了。”
颜淡施法打落一个走尸头颅，还欲再施法。
唐周制止她。
唐周“你做什么，他们死得够惨了，别糟蹋他们的遗体。”
颜淡白唐周一眼。
颜淡“瞎好心。我若不打它们，让它们闯进来，死的就是我们了。活人和死人之间，你怎么选？”
唐周“可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的。”
唐周无奈道。
颜淡“因你而死？是你杀了他们？”
唐周默而不言。
颜淡着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天师不仅杀妖，还杀人。这一大街的人千百来个，可不少啊！
唐周“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在找我，我出去了。”
唐周“洛菡，我真的很感谢你。”
他一只脚迈出门槛，忍不住回头，对站在柜台后面整理符纸的芷昔道。
唐周“感谢你牺牲自己，没让我铸成更大的错。我现在要去赎罪了。”
唐周“可惜我还没学会烤地瓜。”
唐周自嘲一笑，另一只脚迈出门。闻到生人的味道，走尸蜂拥而至。
颜淡“地瓜？”
颜淡“什么地瓜？”
颜淡满腹狐疑。
芷昔抬头。
芷昔“借颜淡的话，活人和死人，你选哪一个？”
芷昔“这些走尸被激发出了凶性，现在可不是一个你就能填饱他们的胃口的。城中的百姓还需要你的守护。”
唐周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手中的剑拿起放下。
唐周“我无法对他们出剑。”
哐地一声，对面瓷器铺的门被撞开，浓雾中，人的惨叫声夹杂着瓷器破碎的声音传来。
唐周提起剑，毫不犹豫劈倒几个走尸，开出一条路冲进去。
片刻后，他从浓雾里出来，手上抱着一个小女孩。
唐周把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交到芷昔手上，沉痛地道。
唐周“我迟了一步，她的父母都已经遇害。”
唐周“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造就了这么走尸，他们就不会死得那么惨！”
唐周“洛菡，我罪无可恕！”
芷昔“我来时，粗略算过，这条街有五十户人家，共计两百余人。整个襄城人肯定更多。”
芷昔“我们只有三个人，人手根本不够。为今之计，只有试试这些纸人了。”
唐周“我来帮忙。”
唐周道。
颜淡“我也来！”
颜淡也道。
片刻后，颜淡，芷昔，唐周各领一百纸人进入浓雾中。
应渊，余墨站在屋脊之上，对着一方天井施法修补地脉的破损。
修补到一半，忽然飘来了一阵阴雾。
雾极浓，伸手不见五指，遮住了头顶的太阳。
“叮铃铃！”
檐角的风铃无风大作，异常诡异。
余墨飞身落到檐角，挥袖拨开一片浓雾，街上密密麻麻全是走尸。
余墨“这是怎么回事？”
应渊慢慢走过去。
余墨“颜淡和芷昔是不是被困在浓雾和走尸中间？我们快去找他们。”
余墨准备跃身飞下去，回头看应渊抓住他的肩头的手，不解地道。
余墨“芷昔可是最弱的。”
应渊不紧不慢地开口。
应渊“唐周还不至于如此没用。芷昔身上有你的鱼鳞，保护自己和颜淡不成问题。”
应渊“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揪出那个始作俑者？”
余墨歪头看他，还是一脸的疑惑。
应渊拉下脸道。
应渊“余墨，你现在开始管起我和芷昔之间的事了。”
余墨道。
余墨“她是颜淡的姐姐。”
应渊笑笑。
应渊“也就是说，你也在乎她的安危。”
余墨“我只知道，颜淡没有姐姐会非常痛苦。”
应渊突然严肃。
应渊“余墨你记住，无论任何时候，你只需要保护颜淡。芷昔的事，我都不能插手，更何况是你。”
余墨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复归于平静。
应渊心里暗暗叹息。
应渊“人非草木，岂能无情？芷昔的心为何那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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