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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楚:左拐

八千朝上

“这是个男的!”

  “男的就男的,我就要这个!”

  韩村长家一大早就炸开了锅,村长媳妇和村长的小儿子从天刚亮贩子还没到就吵上了,这会儿新媳妇都进家门了,娘俩还吵个不停。

  楚慈在黑屋里静静的听着。他被拐子拐来已经三天了,今天早上才被送到这个地方,看样子,外面吵架的应该就是买他的人。

  一个昏倒在路边的半大孩子,加上一个焦急的年迈老人就把他骗了过来。

  讽刺极了。

  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就因为善良帮了把手,就被人拽上了黑车。

  父母早逝,抚养他长大的老师也在去年没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他这样的人,哪怕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察觉。

  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报.警找过他,更不会有人来救他出去。

  “砰”

  木板门被踢得从墙上弹回,迎着细微的光,楚慈见到了一个壮实的男人。

  剑眉星目,五官端正,眉宇间隐隐还有些戾气。

  他在看楚慈,楚慈也在看他。

  “我叫韩越。”楚慈听见那人说。

  “你长得真好看。”

  楚慈转过头,懒得理他。

  “你……”韩越听着自己砰砰加速的心跳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炕上的人。

  蓝色的运动裤,白色的运动T恤,白白净净的,像极了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漂亮!

  好看!

  韩越从见着照片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哪怕是混在女学生堆里,他也是最漂亮的。

  听给他看照片的贩子说,这还是个大学生。

  “我会对你好的。”

  楚慈只当没看见他,韩越也不生气,美人嘛,谁还没点脾气了,村长公子愿意惯着。

  被卖到篱笆沟的当天,楚慈就被韩越抱回了房间。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篱笆沟地处深山,离镇子很远,这里的男人大多没有媳妇。有媳妇的,他们的媳妇也全都是从外面买来的。

  这个村子买来的女人,都会被关在黑屋子里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她们彻底认命。

  那些买来的女人,最长的被关了一年,最短的关了一个多月。她们要么死了,要么被打服了,要么被买她们的耗光了耐性的男人拽回家用链子拴住了。

  只有楚慈,被韩家关了半天就让火急火燎的韩越给抱回了家。

  那是个刚用白浆粉刷过的屋子,亮堂,宽敞,还有张软软的大床,床上铺着暖暖的绒毯,地上还贴着木质地板。跟关人用的黑屋子完全不一样。

  韩越用两天加紧把屋子急急忙忙弄了出来,花了不少的钱,也成了篱笆沟里唯一一家贴了木质地板刷了白墙的人家。

  韩家不穷,不管是韩村长的大韩家,还是韩越自己出来单过的小韩家。韩越人年轻,脑子也灵,跟着几个朋友跑生意赚了不少钱。可村长媳妇苦惯了,眼见着小儿子只瞧了眼照片回来就这么里里外外的折腾,心疼得她连着两宿都没睡好觉,直骂这是花钱买回来个烧钱的祖宗。

  拐子带着楚慈进村的这天早上,村长媳妇一见人就闹上了,感情老二折腾了两天就挑了个男人?这还得了!

  村长媳妇一早上寻死觅活,她嚷累了,韩越也就抱着小媳妇回家了。

  楚慈是韩村长花钱为小儿子买来的,老村长想得很简单,前年给大儿子买了个女大学生,现在到小儿子了,怎么也得要个大学生才行。

  两个儿子,再怎么偏心,明面上也得把这一碗水给端平了。

  大儿子的媳妇是大儿子自己去镇上的照相馆里选的。

  小儿子的也得小儿子自己去选。

  反正都是买,买谁都一样,只要能给老韩家生儿育女干活做饭,儿子选中谁都不打紧。多张嘴吃饭而已,跟买个牲口物件也差不离,韩家也不是养不起。

  韩越去镇上选媳妇那天是极不情愿的。

  他大嫂就是这么选来的,刚来家的那半个月里只知道哭,烦得够呛。虽然被他哥几顿给打老实了,但韩越还是不喜欢,花瓶似的,活也干不好,事儿还多,唯唯诺诺的,看着就心烦。

  奈何他老爹对这面子功夫特别坚持,人越老就越好面儿,老头子不愿意村里人说他偏心大的,怎么也得让小的也来选一个。

  镇上那家照相馆韩越是知道的,那是个专门买卖的暗窝,经营那个暗窝的是他发小侯瑜的叔叔婶婶。每次照相馆有了新货都会在橱窗柜上挂出新货的照片,想买货的人只要打哪儿过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每一个货物。

  韩越第一眼看到橱窗柜上楚慈的照片的时候就什么忘了,一众女孩的艺术照里,独独那个淡漠的楚慈最吸引人。

  韩越连魂都被快被勾走了,他一进照相馆就指着橱窗上的照片说要这一个。

  发小的叔叔婶婶送楚慈来篱笆沟那天,小黑屋外围了不少的人,都是来看新媳妇的。

  当然也有来看热闹的,韩越他爹当村长这么多年,碍了不少人的事儿,人家想看他家热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韩老二挑回来个男媳妇的事传遍了整个村,看热闹的可不少,人人都笑韩越有病,脑子大概是不太好的,花那么些钱领个男人回来,既不能伺候人舒服,又不能生娃。大男人硬邦邦的,能有什么好的。

  韩越不顾楚慈的挣扎把人抱出小黑屋的时候,院子里里里外外站着的几圈人都齐齐吸了口冷气,这他娘的太漂亮了!

  那群来看热闹的大老爷们儿眼睛都看直了,韩老二怀里抱着那个可比他们村子里所有女人加一起都好看,就连村西头那个跟韩家老大有勾搭的村里最漂亮的小寡妇跟他比起来都寡淡了。

  怪不得韩老二不要女人。

  韩越不是没看到那些男男女女羡慕的眼神,他媳妇长得好看,那些人羡慕他也是应该的。

  越看怀里的人韩越就越得意。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韩老二昂首挺胸的抱着小媳妇大摇大摆的回家去了。一路上还唠唠叨叨的给人家介绍村里的情况,甚至路过村里唯一的小卖部的时候,韩老二还特地抱着小媳妇在简陋的土基窗口挑了香皂、花露水、雪花膏、花生瓜子小零嘴等一应自己觉得他小媳妇用得上的东西,满当当的拎了两大袋,可谓十分招摇。

  在篱笆村,买来的媳妇就三个作用:伺候男人舒服、传宗接代、多个劳力干活。

  总的来说就是干活做饭暖被窝。

  反正都是花钱买来的,怎么糟践都不心疼。

  篱笆村买来的媳妇,除了平日里会撒娇卖乖靠卖身讨生活的小寡妇外,其他的大多不被当人看,稍不如意些被自家男人、婆婆拳打脚踢更是家常便饭,过得最好的村长夫人,也是在给老村长生养了两个儿子之后才不用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饶是如此,村长夫人也是不敢同村长相左的。

  生了两个儿子,可以让她不再被随意打骂,老村长也愿意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给她几分好脸,可一家之主的权威却是她断断不敢挑战的。

  老二找了个男人,村长夫人自己其实没多大在意,横竖老二跟她也不亲,她也不奢望老二能给她生个乖乖金孙。且在很多年前,她还在中专的时候,男人跟男人一起的,她也是见过的。

  只是这两个儿子是她过得稍稍松快的护身符,如今老二这样,她不知道丈夫是否能够接受,更不知道丈夫会不会大发雷霆,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丈夫不满意,那过错就是她的,挨打受气就成了她的宿命。

  不同于村长夫人的战战兢兢担惊受怕,老村长对二儿子找了个男人的事只皱了两天眉头也就想通了。

  两个儿子,村长最喜欢的不是最有本事的老二。

  老二强势,风头太盛,对上亲爹都分毫不让。

  没有老二的时候,老大是独苗苗,是韩家的香火,是他爹供在脖子上的大金孙。

  有老二那年,他爹已经不在了。

  小孙子没见过爷爷,比之老大就少了一份得天独厚,加上韩越从小就有股子不服输的冲劲儿,父子对上也少有让步,长此以往下来也就不得村长喜欢了。

  篱笆沟子里的狮王历来只有一个,如今狮王已老,年轻的狮子却长了起来,老狮王的地位渐渐受到威胁,不管这新长成的狮子是不是自己的种,狮王心里总是不高兴的。没有人会喜欢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历来在篱笆村说一不二的狮王更是如此。

  可狮王已老,再怎么不情愿,新的狮王还是会诞生。

  老村长心里清楚,大儿子韩强外强中干,是个守不住的,要想把篱笆沟子的话语权牢牢拢在韩家只能靠老二韩越。

  哪怕心里再怎么属意老大,韩老村长也不得不承认,老二才是那个真正能守住韩家壮大韩家的人。

  这个从他爹就传下来的位置,想要守住,只能靠老二。

  韩老村长想了很多,老二有本事,压根也不用他担心。可老大不一样,老大就是个酒肉混子,靠他注定是不成的。

  韩家需要传承,老大不行,可老大的孩子可以。现在老二找了个男人,那就注定了老二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么一来老二的权利最后还得回到老大的孩子手里。

  虽然绕了个圈子,可最后继承韩家的还是老大这一脉,老大没本事,也吃不了苦,老二能赚钱又没孩子,到头来他所有的东西都会是老大孩子甚至老大的。

  这是老爷子能想到的能给老大的最好的保障了。

  他甚至希望这个男大学生可以牢牢拴住老二一辈子。

  都说偏心眼偏心眼,他偏的是老大,自然也得为老大多考虑些。

  老二虽然倔,但好在有孝心。老爷子想,只要自己时时提点着让老二多帮衬照顾着老大些,老大未来的日子就不会难过,甚至可以靠着没有孩子的老二一辈子吃喝玩乐。

  这么一想,那个文文弱弱的小白脸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畜生!”

  “别再跑了。”韩老二心疼的替楚慈擦掉脸上的泪,他不顾楚慈的挣扎一路把人这么抱回来,楚慈不配合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那个因为偷跑而被自家男人扯在村口卖身的悲惨女人,韩越本身对她没有多大的同情,只是楚慈反应激烈。一路上的骂声几乎就没断过。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篱笆村的规矩,他也管不到别人的家事上去。

  说到底,那也不归他管。

  对于几次三番偷跑的女人,篱笆村有篱笆村的规矩,村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处理方式,没有人能够轻易打破。

  要是没点本事的男人,甚至不用他开口,他买来的女人就会村里的男人免费共享,见者有份。

  两年来,除去刚来的第一个月,韩老二毛头小子开·荤头一遭,孟·浪过了让楚慈一个月没下来床,之后的日子里,楚慈想尽了各种办法,跑了无数次。

  虽然每一次都没能跑掉就是了。

  “别哭,我不会让他们碰你的。”

  楚慈长得好看,日子一天天过去,曾经那些明里暗里嘲笑韩老二花钱买了个男人的人,看着韩老二一天天吃饱喝足每天美滋滋的出门下地,有些心思也就渐渐活络起来了。

  和男人做,真的有那么爽吗?

  那个好看的小白脸,真能伺候人?

  那些肮·脏的欲·望在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生根发芽,最终在那个悲惨的女子投井的夜晚怦然爆发。

  楚慈做了一夜的噩梦。

  他梦见那个被抓在村口卖身的人变成了自己,一双双肮·脏的、粗糙的、散发着土腥味的大手向他伸来。

  他们不怀好意的笑着,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下·流话,韩越在人群外冷眼看着。

  那些人压在他身上,扯他的裤子,扒他的衣服、散发着恶臭的嘴在他身上咬来咬去,他无助的向韩越求救,可平日里在他面前伏低做小的人此刻正满脸冷漠,无动于衷。

  仿佛曾经那些对他诉说的怜惜与爱意,都不曾存在过。

  “别过来!”

  刹那间惊醒,身边的人立刻开灯将他拢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老公在呢,没事了啊!”

  察觉到怀里的人还在发抖,韩越又把人往怀里紧了紧,他一边哄一边细细抚摸着楚慈已经湿透了的脊背,“乖,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我在呢!”

  正如韩老二所说的,他不容许任何一个人触碰楚慈,哪怕楚慈一次又一次的逃跑,又一次次的被抓回来。

  楚慈也知道自己的恐惧来得没有道理,明明那女人投井的夜里,他虽然被抓到了村口,可也被及时赶到的韩越抱了回来。

  有韩越在,没人敢动自己。

  他一直都知道的!

  那些人的魔爪伸到半空,又被韩越给一一打了回去,除了自己在偷跑时扭伤的脚,他那天其实也算毫发无损。

  大概是那女人的悲惨遭遇太过惊心,之后的夜里他总是夜夜惊梦,韩越不在身边的时候也总是没由来的不安。

  韩越也察觉了这点,心疼的同时,又高兴他肯亲近自己。

  秉着“天大地大,老婆最大”的家庭宗旨,一向舍不得让楚慈下地干活的韩老二破天荒的把楚慈带到了地里。

  绿油油的西瓜地里,撑起一把大大的黑伞,韩老二从背篓里一一掏出软垫、蒲扇、水壶、饭盒、小零食……

  楚慈被他安置在黑伞下,一个圆鼓鼓的西瓜被劈成两半,红得好看的西瓜瓤上插着一把精致的小勺,西瓜被捧到楚慈跟前,“这几天热,瓜吃多了怕你上火,咱们今天先吃一半,你在这儿慢慢吃,我就在旁边拔草,有事随时叫我。”

  “饭盒里有糖油粑粑,袋子里有你喜欢吃的小薯片,等我干完活咱就回家。”

  “别怕,我在呢!你男人有本事,没人敢碰你。”

  不要脸的汉子越看越觉得伞下的人好看得紧,越看心就跳得越快,临走前还要没皮没脸的按着抱着瓜的小媳妇狠狠啃一口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干活。

  楚慈坐在伞下,看着男人走出阴凉,在不远处的艳阳下除草。男人一下下挥动着锄头,干一会儿就回头看他一眼,看一眼安安他的心又继续挥动锄头。

  目光流转,他看着被稳稳绑在粗木棍上的大伞、看着怀里还在冒着甜气的西瓜、看着白色塑料袋里包装简陋的薯片奶糖宽面饼、看着饭盒里还在冒着热气的糖油粑粑,糯米粉捻出来的团子炸过之后又裹一层厚厚的红糖细细收汁,吃进嘴里甜丝丝的。

  村里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的“奢侈品”,他一个星期能吃上两回,其他时候韩越会用糯米粉给他蒸各种馅料的包子,或是花卷米糕,或是芝麻汤圆甜米粥。

  别人一年到头难吃上一次的,他日日都在吃着。

  在一起的两年,韩越总怕委屈了他,隔三差五就要弄些精致的吃食细细养着他。

  别人买媳妇回来洗衣干活做饭生孩子,韩越买他回来给他洗衣做饭伺候他生活起居。

  楚慈发现韩越是个很矛盾的人,他脾气差又暴躁,篱笆村上下几十口人没一个不怕他;可他又很有耐心,总是细细的哄着忍着自己的冷脸。

  “饿不饿?今天想吃什么?”韩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哄着人问:“回去给你做小排骨好不好?”

  “你太瘦了,还是得多补。”

  夕阳西下,收工的村长二公子扛着锄头,背着背篓,霸道的牵着爱人的手往家赶去。

  “离开这里他会好吗?”

  来的赤脚大夫不躲不避,直视着他深沉的目光,果断应道:“会”。

  这是他两个月前带楚慈去镇子上买东西认识的赤脚医生。

  自从那个事情以后,楚慈就再也没跑过,虽然照样话不多,但同他亲近了不少,去哪儿都要他在身边才肯。

  韩越自以为这是个好兆头,意味着楚慈终于肯放下过去跟他好好过日子了。

  是以韩二公子观察了一个多月,心情大好之余就带着爱人去镇子上逛了逛,买了些衣服、蛋肉、营养品之类的。

  只是他没想到,就是这个机会,楚慈就联系上了警·察。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大事的失眠多梦也成了要楚慈命的东西。

  自那件事以来,楚慈夜夜惊梦,人越来越温顺,话也越来越少。韩越以为是楚慈想通了,肯跟自己好好过了。却没想到他是害怕了,开始抵触厌恶自己,也厌恶着身边所有的一切。

  起初韩越不信,一个抑郁症,能有多严重。

  山沟子里长大的人,没见识,没听说过,也不当回事。

  直到楚慈自杀。

  韩越至今忘不了那天,村里新买来的媳妇寻死惹恼了买她的男人,一声声惨叫听在楚慈耳朵里,让原本温顺的人变得气愤暴躁。

  阻拦无果,他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等韩越察觉不对劲的时候,木质的大浴桶里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楚慈在清醒状态下咬破了自己的手腕,他是那么的决绝,那么的义无反顾。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还会治好他吗?”

  这个“们”很奇妙,来人愣了几秒,心下微动,面带复杂的看着韩越,缓缓的,他最终给出了承诺:“我会负责,一直到治好他!”

  韩越点了点头,放了心,最后看了看这间被他赶修出来用以成婚的婚房。

  “走吧,我送你出去。”

  韩越亲自把人送出村,又指明了路,只因为是韩越请来看病的医生,所以一向排外的篱笆村村民们并不敢有意见,只能默默看着那个姓严的赤脚医生离开。

  姓严的来路不明,肯定是戴·铐子的进来探路的,韩越心里一清二楚,可楚慈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已经到了耽搁不起的地步。

  他再怎么不舍得,也只能一次次请他来为楚慈看病,再看着楚慈借着这样的机会一次又一次的给这个赤脚医生传递消息出去。

  他想走,哪怕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两年半,他还是想尽各种办法想要逃开。

  韩越挫败的蹲在床前,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心里一下下的抽疼得厉害。

  他不想放楚慈离开,更舍不得楚慈去死。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有了决定。

  警·察是趁夜入村的,天一亮村子里就已经被围严了,有了他和楚慈的“里应外合”,村里参与买卖的人一个也没能跑掉。

  有人认出了带头的“赤脚医生”,嘴里不干不净的咒骂着楚慈是个灾星,咒骂着韩越色迷心窍,不仁不义。

  他爹韩村长参与买卖四次,为他大哥前后买过两个媳妇,判了十二年。

  他哥打死过头一个买进门的,又参与过无数次村口的奸·淫惩罚,判了无期。

  只有他,判了五年,是整个村里最少的。

  再出来已经是三年半以后,这三年多里,他没有一点楚慈的音讯。为着能早些出来,他事事争先,样样优秀,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比预定的早了一年半出来。

  他既怕楚慈没能挨过去,又怕楚慈已经走出来成了家有了孩子。

  出来那天他没让任何人去接,也没有回篱笆村,而是拿着里面劳作的“薪资”买了车票去了曾经听人提起过的楚慈的学校。

  学校很大,学生很多,人来人往,车来车去,没有一个是他的楚慈。

  山沟里出来的韩老二白天在工地卖力气干苦活,夜里下了工就各个地方去找,直到找了小半年才问到一个楚慈曾经的老师,那个老师告诉他,楚慈自从六年多前失踪就再也没回过学校,学校联系不到人,也立过案,只是世界那么大,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儿,又哪里会有人尽心尽力的找他呢。

  韩老二失魂落魄的回了小山沟,他找得难受,不想放弃,又没有头绪,只能先回家再做打算。

  四年未归,村子已经破败,从村口进来,男丁一个没有,年迈的妇女偶尔见到几个,光着脚乱跑的孩子倒是不少。

  听说警·察进村之后,但凡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道已经没有亲人在世的都被送回家了,只留下一些连母亲都不愿意要的孩子,靠着补贴生活。就连他母亲,也半点不留恋的走了,至此了无音讯。

  韩越黄昏入村,从村口走到村尾,村子里冷冷清清,能见的老人十二个,被遗弃的孩子四十一个。有些年龄大的孩子还记得韩越,怯怯的打过招呼之后就问他,“我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韩越无法解释,这个村子从根里就烂透了,男的都参与过那些肮·脏事儿,除了几个年老的判了十几年,轻壮的除了他都是无期。

  他不确定这个孩子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能见到自己的爸妈。

  也不确定他这辈子还能不能有机会见到自己的父母和大哥。

  更不确定,他还能不能找到楚慈。

  带着这深深的疲惫,他踏上了回家的小路。

  “小楚老师,那就麻烦你了。你不知道,这事我也跑了好几次了,熬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松口答应试一试,那咱们可就说定了。”

  韩越定定的站在自家门口,眼睁睁看着楚慈送一个陌生男人出门来,四目相对,寂静无言。

  半晌,瘦弱的爱人先转身进了屋。

  陌生男人看着尴尬,主动上前寒暄,几句话下来韩越才明白,这男的是乡里的主任,因着村里土地大面积承包的事情来找楚慈帮忙。

  村里无人做活,地都慌了,孩子老人无人赡养,全靠救济治标不治本,还不如把地都包出去,由楚慈代管外包的钱,定期发放这些孩子的生活费,购买生活所需。

  这是个出力不讨好的麻烦活儿,韩越不明白楚慈为什么会答应。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油然而生的喜悦。

  他找了半年的人哪里也没去,就在家里等着他。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打发了那个什么主任,韩越同手同脚的进门,直到在楚慈的眼神示意下端起那碗卧着两个荷包蛋的面条,他都还有种深深的不真实感。

  怕是假的,又不敢打破。

  楚慈是在病好之后自己主动回的篱笆村,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被警·察解救出来的时候他还不太清醒,记不住太多的细节。只是离别时韩越的眼神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年复一年,挥之不去。

  他总觉得该和韩越好好道个别,可又没想好见了面要说些什么,所以迟迟也没有去看过他,甚至不敢去看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为着那点道不明的心思守在家里等着那个人回来,慢慢的,就扎下了根。

  又是周末,新继承了领地的狮王扛着锄头和黑伞,背着一背篓西瓜,牵着爱人的手,迎着暮光走在了归家的小路上。

  “饿不饿?今天想吃什么?”

  “回去给你做小排骨好不好?”

  “好!”

  “怎么还是那么瘦?”

  “韩老二!你别动手动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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