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雁书（1）

出丧惜春是不能去的。不去也好。

惜春见着风姐带着宝玉出去，对着贾珍那欲言又止的脸缓缓的摇了摇头。

秦可卿的葬礼空前盛大，惜春觉得当年观看电视剧时所看到的场景根本不及现实中的一半。简而言之就是，电视剧还是拍保守了。

“姑娘，东西收拾好了。”入画见姑娘发呆，轻声开口道。

惜春轻轻的点点头，因着尤氏并没有去送葬，惜春还得去跟尤氏辞行，让尤氏着人送她回去。

其实她也挺想自己回去的，顺道可以看看府外头的世界，可惜她不能。这不仅不合规矩，更是触犯了老祖宗的禁忌。按老祖宗的话来说，姑娘们都是应该养在深闺人未识的，若是叫外头的人识了去，是不成体统的。到时候怕是说亲都没有人说亲。小户人家的闺女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家大业大的贾府来。若传了出去，让一个千娇万贵的闺阁小姐自己回家，不止是当家的媳妇要被戳脊梁骨骂的整个家族都要落得个苛待女儿的名声出来。

惜春不敢拿自己的一时兴起去挑战贾府这个百年世家的森严规矩。

惜春进到尤氏房中时，尤氏正在炕上吃着小粥，惜春打眼看了一下，见是山药粥，还有几样清淡的小菜，一向就知道是凤姐安排的。凤姐向来如此事事周到，就连隔壁府只要接管了都事事上心。

尤氏对于惜春叶没见什么感情，本就年龄相差过大，又从小就被老祖宗抱养到荣府去了，自然就是没有感情的。更何况惜春冷清，不大爱走动，就更甚了。

“你既要回去，我自然也不拦你，这就安排婆子送你过去罢。只是好歹要说一句，姑娘好歹是我们这头的人，多少还是要上点心的。”尤氏将小粥放心，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惜春不搭话，反正现在是尤氏心里不舒坦，又找不到别人撒气。家丑不可外扬，自然她也没有这个胆子来，所以只能向她这个贾珍的亲妹子，一个不爱说话，脸皮又薄的姑娘家来撒气。

若是放二十一世纪，有人这么敲打阴阳怪气她，她早就冲上去撕破那个人的脸了。但不行。

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不是人人平等的时代。长嫂如母，尤氏天生就站在了有理的那一方。这里是个母亲打死孩子可以，孩子打父母会砍头的年代。

“是。”惜春只能憋屈的应了一声。

尤氏点点头，也不知道要在说些什么了，只能吩咐一旁的人：“去安排李婆子给姑娘备轿回荣府去罢。”

惜春知道尤氏想的什么，便走了出去。尤氏这病，就是心病罢了，心里头想来是极不舒坦的。

“姑娘，珍大奶奶是不是生气了？”入画拉着惜春，轻声问道。

惜春听了，冷冷的看了一眼入画，连声音都冷了几分：“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你再如此行事，以后得罪了哪个奶奶哪个小姐姑娘，就别找我，平白带累了我来，说出去没脸。”

“是。”入画一愣，急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