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无欺之殇，十有七载》

宁无欺静静的看着夜仟梧。他疲乏的笑了笑，轻声说道:“时辰到了。”他放下手中的书。最后一次抚摸了那封面。他伸出手来，攥拳。一脸期待的看着夜仟梧。

砰！

双拳相碰，二人对视着，哂然一笑。宁无欺疲惫的阖上双眼，毫不在意的说道:“仟梧。我乏了。明日再细说吧。”夜仟梧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转头便欲离去。

走至门口，脑中灵光乍现，他脚步忽的一顿。回身，帐内早已无了声息。夜仟梧快步走来，将帐打开，不敢置信的将手探到宁无欺嘴边。鼻息已无。

首阁宁无欺，病逝。

夜仟梧静静的笑着，鲛珠滴点，滚落脸颊，打湿衣襟一片。

第二日，宁无欺出殡。夜伏安静静的站在夜仟梧身旁。二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宁无欺的棺椁一点一点的入土。夜伏安嘶哑着嗓音问道:“所以……当年四人……仅剩你我了?”

“……嗯。”

夜仟梧平静的双眸里，只有那逐渐入土的棺椁。夜伏安亦是。二人并肩站立，沧桑而又孤单。乌云滚滚。雨水瓢泼不止。 夜仟梧轻声问道:“大哥。莫走。伴我看盛世。看，天下。”

“好。但，以你命格。我难保证。”夜伏安默默的调侃了一嘴。夜仟梧静静的看着好友入土。立碑。往事无端依稀梦，昔时四杰渐九幽。若许判官笔下留，再回首，故人稀迹离。

……

“来者何人?”一道稚嫩的声音无比警惕的试探。夜无痕拈了拈胡须，眯眼一笑，拱手道:“夜家夜无痕，今携犬子夜仟梧，求见宁家家主。”夜仟梧于一旁扶额。

“容我向家尊通禀。”宁无欺拱了拱手。半刻后，宁语哲像拎着小鸡仔一样拎着宁无欺打开大门。夜无痕吸着凉气，一边揉着挨了一拳的肩膀，一边卑微的向宁语哲笑。

“老宁……朕错了……”夜无痕乖乖一笑。宁语哲淡淡的说道:“你老狐狸一只，不打定不道实话。莫非是来诓我?”夜无痕忙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些许政事需商讨商讨。”

“希望真是如此。无欺，拜见当朝陛下。”宁语哲朝着手里的宁无欺说道。一阵微风裹挟着几片树叶吹过。现场一片寂静。宁无欺默默的说道:“父亲。我如何拜见?”

宁无欺扭动身子，死活无法让脚沾地。宁语哲默不作声的将他放下。宁无欺下地后，大声吼道:“晚辈宁无欺，叩见陛下！！！！还有！！！陛下日后莫要开玩笑！！！”

夜无痕揉着几乎失聪的耳朵，苦涩的进了会客厅。现场顿时便剩下了夜仟梧与宁无欺。

“在下宁无欺！拜见三皇子！”宁无欺正色的拱了拱手。“夜仟梧。”夜仟梧淡淡的报出自己的名号。宁无欺道:“大皇子与二皇子正于宁府花苑中嬉笑。不知三皇子可否愿意同往?”

“带路。”

“哟。仟梧?”夜伏安与夜涟渝惊喜的打了一声招呼。夜仟梧笑了笑，轻声说道:“大哥，二哥！”夜伏安立刻会意，他笑道:“仟梧一如既往怕生。将无欺当做你三哥即可。”

“不。”夜仟梧二话不说立刻拒绝。宁无欺捂着心，心碎的说道:“小仟梧……怎可如此……呜呜呜……噫吁嚱！悲之我哉！”夜仟梧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嘴角略微勾起一丝笑意。

年复一年。四人早已加冠。他们将宁家花苑当做相聚的地点，时不时齐聚一堂，共享当下的闲散时光。但随着年龄越发大。相聚的时间亦愈发减少。而夜仟梧身子骨本就弱。

如今更是染病，双腿早已无力，只得由人推着轮椅到宁家花苑。加冠之年春。四人再度齐聚。又是满园春色，桃花飞泄，百花缭乱，各自相争。四人把酒临亭，有说有笑。

几年来，夜家三兄弟早已把宁无欺当做亲兄弟看待。不论有好事坏事，总会有四个人的身影。夜涟渝曾调侃四人关系:“有福同享有难你当。”其余三人笑了笑，眼中的赞同不言而喻。

“今年，你我四人便是加冠之年了。”夜伏安静静的说道。其余三人颔首认同。夜伏安狡黠一笑，道:“不若你我三人与宁无欺结为兄弟?”夜涟渝与夜仟梧点点头，表示认同。

桃花树下，桃花依旧妖艳。三人跪坐在树前，徒留夜仟梧一头黑线。夜仟梧默默的问道:“我居何处?”夜涟渝站起身来，将夜仟梧拎起来，放到第四个蒲团上。

“好了。”夜涟渝满意的说道。夜仟梧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危险。在两人同情的目光中，夜仟梧默不作声的将手放在了夜涟渝的腰上。片刻后，夜涟渝呲牙咧嘴的捂着腰跪拜着。

“我四人。虽不如汉末三英，但仍愿结为弟兄。虽不敢同年同月同日生，亦无法同年同月同日死。但仍求共一心，共命运。共商国之大事，共求国之无恙，共复民之不幸！”

四人焚香沐拜后，共同一笑。夜伏安满意的笑道:“自今日起。无欺与我三人，便是弟兄了！”四人哂然一笑，对未来的道路充满期待。故日后朝堂上，又多了一个明辨是非的身影。

那时，他们年仅十七。

一把油纸伞撑开。夜仟梧回过神来，看到默默为他撑伞的宣苓牧，他笑了笑，缓步走近宁无欺的坟墓。看着大大的赤字“宁家第三任家主无欺之墓”他哑然失神。

他即为初期。大家，都还在。大哥与无欺忙碌于政务上。二哥快活的与他一同饮酒。宁兮钰扎身宫中大小事务。李凌寒还在遥远北地当她的骠骑大将军。臣哉与其他妃子还未与他相遇。

苓牧一直都如影随形的暗中保护着他。

一切，都还那么温馨与幸福。可他的野心打破了一切平静。二哥二嫂相继离去。臣哉与其余姑娘与他相遇……又……与他阴阳两隔。如今徒留云轻潋依旧忙碌着，苦苦支撑着军中大小。

（PS:本来要参加臣哉的葬礼来着，结果军营的事物突然增多，她血压都上来了。整个天下的事物，怎么可能不多。）

“三哥……若九幽森然。便托梦进我梦吧。我梦中有大哥，有二哥，有那年满园春色。有你我四人共畅饮。”

“整整十七载兄弟情……概一世都无可偿还吧……”

“我愿听你再与大哥唱一句:‘伏安无欺，永不停息’……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