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井下石，谁是赢家？【上】》

东宫。太子墨子禹刚要歇下，突然自窗外飞进一支箭，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再细看时，那箭身极其普通，只是宫中随处可见之物。

他小心翼翼地拔下箭支，思虑了半晌，还是取下箭头上的信笺打开，上面只有十个字：凌王纳妾，时机成熟，可奏。

其并未多想，只觉是机遇天助，捏着信笺的手逐渐紧握，脸上也不自觉地浮出了一抹阴冷的笑来。明日，便是你墨晏初的死期，与孤争，你不配！

第二日清晨，墨子禹早早便动身去了养心殿请安。说是请安，倒不如说是去对凌王落井下石。

“此事当真？”昨夜风声传来之时，墨渊是秉着不信。他的儿子他自然清楚，那孩子最重礼数，虽是桀骜，但亦不至于如传言那般，“禹儿别是受人蒙蔽，说了不实之事，可想过后果？”

“儿臣不敢，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自从父皇封了五皇弟为凌王，且又许了他宫外府邸。他本该心存感激，将一腔热血报效父皇！可他倒好，行为放纵，声色犬马，屡屡出格。”墨子禹一狠心，将他近年所获之事都全盘托出。

“去年江州肖府的四公子肖璟裕随父入京，不过是看中个青楼女子罢了，他竟当众下令挑去了其手脚筋，全然不顾肖老将军颜面，此事闹的都城人尽皆知，肖老将军是敢怒不敢言；还有，且不说五弟纳了个妓为侍妾，这正妃未立，却先立了个侍妾，终归是失了礼数，日后正妃入府，又该如何自处？儿臣以为，父皇理应重罚五弟！五弟有失，失的是父皇的颜面，失的更是朝廷的颜面！”

听完太子的一番肺腑之言，倒不像是假的那般，霎那间，墨渊脸上的青筋暴起，伸手抓了案桌上的奏折狠狠地甩了出去：“宣凌王觐见！”

父皇的震怒，被墨子禹尽收眼底，他低下头，此刻脸上阴冷的笑容已然藏不住了。随后墨晏初便奉旨入了宫。

凌王府内，清语一袭帛纱紫裳，站在府内庭院，望着府外的方向，小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清语。”自暗处走过来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依旧是戴着黑色面具，那面具的眉心处雕刻着一枚小小的梅花。

“秦叔，主上他……会没事吧？”清语有些懊恼主上的决定，若主上因此被问罪，那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主上自有主上的打算，这般明目张胆的迎你回府，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男子宽慰道，“再说了，咱们主上，何时失算过？”

“但愿如此。”

“好了，你既已归来，还是尽早熟悉事务整装待发，静待新令，为主上分忧才是。”

“是。”

那一边，墨晏初已来到养心殿外。

“老奴拜见凌王殿下。”看到来人，大内总管李梏不敢怠慢，赶紧上前小声拜道，墨晏初挥挥手示意其起来。

“谢殿下……”其起身欲言又止，终是至前走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凑到墨晏初耳边“太子殿下早早便来了，也不知是说了什么，竟惹得陛下震怒…殿下还是小心为妙……”

“多谢李公公。”墨晏初微微点头“劳烦公公派人去请栩炀来。”

“是，老奴明白……”其弓着身子退开三步远，朝着养心殿直了直腰“凌王殿下到————”

听到殿外人的通报，墨子禹的心里不自觉泛起了涟漪，墨晏初，你我朝堂相争数载，如今终于见真章了。

走进养心殿的墨晏初，身姿挺拔，步履闲雅。一身白色锦缎长袍，俊秀柔美的脸上神情淡然，眸中同样是淡漠。周身有颜色的唯有那腰间挂着的翡翠玉佩上镌刻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儿。

“儿臣拜见父皇。”墨晏初拱手礼拜。

墨渊看着他一时恍惚，视线落在那玉佩上便再也移不开。在他的心里，曾经也有一个人终日戴着这样的玉佩，从不离身。未闻那人发话，墨晏初倒也不急，只是静静保持着礼拜的动作。

“起来吧”回过神的墨渊，神情明显有所松弛。

“谢父皇。”扫了一眼腰间挂着的玉佩，墨晏初的眸子里尽含笑意。待看到一旁的墨子禹，他明显是有些意外，却还是颔首“见过大皇兄。”“五弟。”虽是不喜，但有父皇在场，墨子禹也只好回应。

墨渊眯起眼睛看着二子心照不宣，右手食指轻轻地一下一下扣着龙椅。太子头脑简单，喜怒皆形于面上，而凌王那孩子…他从未看透过。

半晌，墨渊开口打破沉寂：“昨儿个凌王府上好大的阵仗，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过是纳了个侍妾，儿臣觉得此等小事不必惊动父皇。”墨晏初如实道。

“小事？即便是要纳妾，何不择一名身份清白的女子！？你到好，此举引的世人诟病！正妃未立，先立了个侍妾……倘若日后正妃入府，她又该如何自处？”墨渊拍桌愠怒。

“世人诟病又如何。清语原先也是清白女子，是儿臣醉酒误了她人，此事不怪她。迎她入府时，儿臣就已经想过了，此生不会再娶，又何来的正妃？”什么叫做‘此生不会再娶’？墨渊心中顿觉恼火：“放肆！！”拍桌起身，气急咳喘。

“父皇，父皇切勿动气!”墨子禹连忙上前去扶住墨渊，还不忘添油加醋“五弟戏言，当不得真！”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李梏的声音：“八皇子到——”

随即进来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冰蓝的衣衫上绣着雅致竹叶花纹，乌黑长发被羊脂玉发簪束起，手中握着一把扇子竹影清风，他根本就像个不谙世事的美少年，俊朗而又温润如玉。

“儿臣拜见父皇。”少年收了扇子站定，随即拱手作礼，“见过大皇兄，见过五皇兄。”面对墨晏初时，他分明是笑了。

墨栩炀并未正面回答墨渊的话，而是转身正对着墨晏初，先是叹了口气，后又露出一副责怪之像：“五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不准备告诉父皇吗？”瞟了一眼殿上的墨渊，继续道“定是怕父皇担忧，才迟迟不肯道出真相的吧？”

墨晏初无奈地看了一眼墨栩炀，随即摇摇头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未语。

气氛陡然微妙，此景让墨子禹有些慌了：“墨晏初，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少转移话题，蒙骗父皇……”

“让他说！朕倒要听听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真相能令他如此忤逆！”一把推开身侧的墨子禹，墨渊气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