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殿下，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本宫？”
一个人走来粗鲁地拽下她眼前的布巾。很熟悉的味道，有宫里常用的夫人美人的熏香气味，还有很多难闻的味道，常在军营的男人身上的刺鼻的汗臭和血腥味，梦里的文公子亡国后曾去过军营，在明国还没一统天下的时候，他也试图参军去一些地方势力，每一次回去看她，身上都有这样的气味。不止，还有流民的味道，和前面夫人熏香味混合后实在难以形容。
慢慢睁开眼，六双脚，两个人在外围守着，三个人在面前站着，还有一个在身边看住她。嗯只有一个人，面前这位穿的宫鞋，外围两个人是小兵的鞋子，那个样式是晋国南方特有的，剩下的都是平民草鞋。再往上看宫装，兵甲，黑衣，原来如此。
“胡夫人。”秦琇莹浅浅一笑，周身气度丝毫看不出她是被绑着的，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仿佛蝼蚁一样看着眼前人。
“公主殿下莫怪此地简陋，只是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
“胡夫人，本宫以为夫人不会如此轻易出手，没想到这般沉不住气。”
“原来明玉公主已知道了，既然保证了凝霜的安全，就不该让她出事。”
“胡夫人，您卧底多年，按理说要刺杀父王早该出手，何必等到这个关头，该死的也不是我。”
听到这话，胡夫人握住手巾，轻轻擦拭眼角，泫然欲泣，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可惜面前的是三公主，什么没见过。
“您误会了，我是被卧底到王上身边，可是多年来不得宠爱，刺杀成功的可能性又小，活得辛苦，若不是您帮了我，我今日还在宫里郁郁不见天日。我的妹妹又被嫁给了林将军，自然一家都托付给晋国。可是您千不该万不该将凝霜陷于危险中。”
“是谁让你来的？陈礼？卫国黄老将军？还是你善做主张？”
听到此言，胡夫人的动作一顿，抵着手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谨慎，眼珠一转，又抬眼看着她，一身宫装摇曳多姿。
果然是聪明人。
“公主殿下恐怕不知，那十万黄金已经在去往新郑的路上。与此同时，六皇子答应会阻止陈将军发兵怀城，保护凝霜的安全。可既然他没能做到就要付出代价。”
“陈礼又允诺你们什么，你冒着这样的风险去抓我这不相干的人士。”
“你不需要知道，乖乖等着你的哥哥来换你，看他是否舍得这些年的努力。”胡夫人收起手巾，眼神凌厉地看向旁边那个人。
“好好看着她，别有什么闪失。”说罢转身离去，她身边那个人看秦琇莹一眼然后离开。
只剩下四个人，两个人在门口，应当是小兵，两个人在身边守着。周围环境简陋，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门。光线很弱，唯一一点光从屋顶漏下，屋内只有地上一些稻草，应当是农夫的小屋。
大概只过了一两天，时间不长，想转移她这个没有行动能力的人应该走不了多远，应到是晋阳郊外乡间。如果是马车出城门会被查询，除非有高官遮掩，胡夫人到底是宫中的身份，不会亲自出面，甚至来此都是掩饰过。
还有谁，朝中几党，按胡夫人的说法应该和父王四皇子无关。至于陈礼，如果是他就很好解释了，想来是把倚香楼那日发生的事编织成六哥的手笔，如此才能引起他们的愤怒。
梦中平乱怀城后，相国大人揪出了许多卫国细作，其中就有胡夫人，因而她去请胡夫人相助，一方面是她有恩于她，另一方面胡夫人和将军府卫国人关系密切，否则她一个后宫中人如何能轻易接下这件事，胡夫人帮助她的原因也很明了，她希望凝霜安好，她私心是不愿做奸细刺客，不然多年毫无进展，连妹妹在林将军那里受欺负都无可奈何，不愿意妥协，她私心里只觉得没甚必要但这终究是她的破绽，只有卫国人不再起来，这些往事都会散去，只要不再有人因此受害，这些事都会埋进地里，可惜造化弄人。
能知道这些全是梦里胡夫人下狱时，她去拜访才知道的，因此她断定这次绑架，背后另有其人。只希望哥哥不要乱了分寸。更何况，那个人他在，他会来吗？会吧。
秦琇莹确实没猜错，她被困在晋阳的城郊乡间，是卫国新一代领头人王猛的建议，绑她换十万黄金和凝霜，还有怀城那边的退兵。当然背后主使还有将军府，平白丢了赈灾款还因凝霜的事差点引起卫国那边的暴乱，幸好他快一步，恶人先告状嘛，脏水泼了六皇子，他才好浑水摸鱼。
再者，用卫国人试探三公主手里的先王后势力，那些人嘴上说着要护她，过去多年，还在为这事奔波的还有几何，那隐藏多年挖地三尺都找不到的先王后的势力，在六皇子的遮掩下不露分毫，只有打草惊蛇了，才能知道蛇在哪。
距离三公主出事已经过去了两天，十万黄金已经快到新郑了，无论如何都回不来了。万幸，那些老人们还在，文匪顺着他们留下的信息找到了三公主所在的乡间，只是下一步还需同六皇子商议，他只匆匆从屋顶看了她一眼，确认她的安全后，就回到王宫，胡夫人和秦墨已经在旧殿等着了。
“她没事。”
“本宫说过她没事，可惜卫国王猛那里盯的严，本宫只能让人守着她，我去时亦是被蒙住眼睛带去的，还是借口能劝服殿下交出钱财和凝霜姑娘。”
“王猛就是这一次的主谋？如此老人们那边，我会放出声来。”
“你说的老人们可靠吗？”
“文公子不信？如果不是他们，岂能这快找到琇琇。”
“可惜将军府在背后，不要向敌人暴露你的弱点。”秦墨盯着他看了片刻后，只叹了口气，看来，先王后留下的人马，终究还是要派上用场了，只是这样三公主就再也不能出局，在此中不断为他为她为国努力，再也没有退路了。
“卫国那些人，我不会留了，夫人的妹妹可得照顾好，怀城我必要拿下。”
“如此再好不过，只有卫国旧族都灭了本宫才能安心。”
夜色渐浓，街上的小商贩开始收摊，结束一天的劳作。一个街边馄饨店旁，一身粗布麻衣的摊主，满脸沟壑纵横，白发苍苍，手里攥着抹布，擦拭桌子，看起来再平凡不过。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落座于桌前，拿出一壶酒，猛地放到桌上，震的桌子一抖。
这位正是江湖上人称“血中蓑衣客”，江湖上有名的湖上钓鱼者，一杆抬举间流失一条人命，相传若是在湖上遇见一位一杆一人一舟，必会看见血如雨下一般。
“蓑衣客。”
“一碗白粥，三片肉。”
“是谁？”
“宫里的消息，王猛。”
小摊主看他一眼，坐下来，拿过酒来，猛喝一口。
“中！”
“休息了这么久，该开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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