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脱困
“六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预言了将来不久，晋国会遭遇大战而一败再败。我想知道你和袖媒这个组织是什么关系。哥，你要的不是晋国王位吧，或者说不仅仅是晋国。还有，刚刚坐在这里的是谁，什么人能在宫里来去自如，而你却不想让我认识。这个宫里宫外，四皇子，大将军，相国大人，你在筹谋着什么，如果是王位，该早早回来获得各方势力的支持，你现在才回，究竟是为什么？”
一句一句直堵着人心慌。
“小妹，你不该知道这么多，你、”秦墨微微低下头，不再瞧她，只看着面前茶案上的水渍出神，语气却是毫不迟疑地笃定，似乎笃定她不该踏入纷争，就该做那个被供奉起来的公主，不谙世事。
可没人比秦琇莹清楚她应该得到什么，即使没有那个梦，她也会这样，去了解他帮助他，她不该是金丝雀菟丝花，她也不甘心做心安理得坐享其成的人，何况朝外大敌当前，朝内将军一党搜刮民脂，欺压百姓，无恶不作，威胁各个官员。这不是理想盛世，这是战乱出英雄的年代。
“哥，我十四了，不小了，明年就及筓了，我做了一个非常非常可怕的梦，梦里明国的铁骑在三年后踏入晋国。我不想不能保护自己，不能帮上你。你多年不参与朝政，而今回来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涉及到父王旧案，究竟是谁要至你于死地，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放下心来。”
闻言，秦墨又缓缓看了她一眼，眼里复杂的情绪叫人看不懂看不透，对于她大梦一场的说法竟没有一丝怀疑。
秦琇莹定了下神，这不对，哥哥为什么不追究梦是什么，而是觉得我不该参与，难道说……
“小妹，非常抱歉，本不该让你操心这些。”
“你说这种话做什么，我们是亲兄妹。”
秦琇莹见他不愿回复，也不想再说什么，只取出餐盒中的一壶酒和两盏酒杯，为各自各酌一杯。
心里却思绪不断，他想说什么，为什么道歉，这不太对，他知道了什么，难道我的梦不是意外？
“我只想尽一点自己的力量，这十年来，你回过几次？我早早请命，不让任何夫人独自养我，不想被那些所谓的夫人利用，也如皇子一般，每日去相国家的书院学习，虽不是宫中的书院，但我既能在这深宫大院里活下来，就不是无知无能。”
“琇琇……”
“对不起”
“我不能告诉你”
“琇琇，琇琇。”
······
“也罢，不愿意说就算了。来喝一杯？”秦琇莹举起酒来，手一扬，眉毛一挑，语调渐缓，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心里清楚仅凭几句，不可能让六哥对她知无不言。
在哥哥眼里一向乖巧听话的妹妹，突然亮出爪牙露出锋芒，毫不避讳地暴露自己的野心，任谁也不能轻易接受。
秦墨抬头凝神望去，看着那动人心魄的容颜，忽而一笑“好。”
只是不知金丝雀想要离开牢笼，有几分能耐。
从那日离开后，秦墨也没再派人来传话，什么也没说。
但是她知道，作为这个晋国的掌上明珠，没有人愿意在她面前诉说那些战争疾病那些黑暗痛苦的事，可是她怎会不知，只是乱世女子，可选择的实在不多。
六哥从来都不忍心拒绝她，只是需要时间接受这些，但这不意味着她要坐以待毙。
而今天下七国并立，无数小国伺机而动，明、晋、齐、楚、吴、蜀、燕被称为七雄，三十多年前晋国吞并郑国方得以跻身诸侯，明国自变法后人口大增，无论军队商业都隐隐排在前列，齐继承从前鲁国旧制，是一代大师起源地，而今天下最有名的孔夫子书院在齐国境内，引无数子弟前往学习，楚国盘踞江河一代，颇为富足，又远离北方游牧之乱，是当今最强国家之一，吴国占据江口沿岸，人民多以捕鱼为生，蜀地多为山区，土地也较贫瘠，易守难攻，燕国在最北方，天寒地冻，国力最弱。明国与晋国接壤，梦里最先攻打的便是晋国，一举入关长驱直入，只短短三月就占领晋国。
还有三年，还有时间。
而朝内，四皇子风头正盛，其母又是吴国郡主，吴国对四皇子大力给予支持，大皇子三皇子早夭，二皇子昏庸无能，五皇子体弱多病，七皇子虽是当今王后亲生，但年纪尚小，大公主远嫁燕国，二公主下嫁将军府，不过半年就去世，王上也不曾责罚将军府什么，他还要依靠大将军拦住明国铁骑。四公主五公主都尚且年幼，不然也早早被晋王送去联姻了。
即使梦中明国发兵是在三年后，但摇摇欲坠的江山此时已慢慢显露危机。当一个国家需要一个将军和公主联姻才能镇住各方势力，那此朝已经危矣。
连她都知道的道理，那其他人在想什么，算计什么。
秦琇莹此刻细细思来，方才觉不妥，父王旧案，究竟哪里值得如此大动肝火，各方势力那微妙的平衡在什么时候被打破的。
可是如此繁杂的事宜在她面前如薄雾一般，看不清，理不顺。
想要知道更多，知道六哥在筹谋什么，她就要了解和参与袖媒这个组织。
宫里的人嘴都严，无论父王王后或是皇子诸侯，都不允许有人向她泄露这些事，从前去世先王后已是无数人心中遗憾，他们都不愿意让三公主知晓过多的事宜。
只有宫外的势力才能破解谜题，即使可能会危及性命，但是她没有退缩的余地了。要六哥下定决心，她也要证明她的能力，去推他一把。
第二日秦琇莹就让人送了一件信物去胡夫人那里，没有亲自出面，在六皇子这件事上，她不适合出面，朝堂上的人又唯恐避之不及。
可总有人能说的上话，胡夫人是王上这两年的新宠，又曾受恩于她，没人比她合适。
是夜，胡夫人宫中，一名婢女小心翼翼地奉上三公主送来的发簪和玉环。
“三公主说了什么没有？”
“未曾。娘娘，真的要帮助殿下吗，四皇子不会怪罪嘛，您才刚刚获得几月的宠爱，要是王上因此厌倦。”
“当年我还不得宠时，我妹妹在林将军府不得宠爱，难产生子无人侍奉，求进宫来，我也没有资格请到宫中郎中，是三公主撞见帮了忙，不然我在世间再无亲人，于情于理我都该知恩图报。何况我帮的是三公主，六皇子和三公主兄妹情深，四皇子同她就没有兄妹之情了吗？”
胡夫人轻轻笑着，眼里尽是不知名的情绪。
“娘娘说的是，是婢子愚笨了。”
果然不出几日，六皇子就被放了出来，当然这几日她也不曾闲下，每日除去书院的时间，基本都用来锻炼和整顿手里的人。
不过她不敢向梦里那样练剑，只是提高一点点体能，一来她的剑术其实有些出自那人手里，而他的人马不知渗透王宫了多少，她害怕暴露自己；二来，在六哥出事前，她从来没考虑过练武这件事，这不是王公贵族的女儿家需要考虑的事，可如今终究是不一样了，在未知的战乱面前，多一份实力就多一重保障，战争迟早会发生，没有人是圣人，没有人能阻止天下大统的趋势。
让人意外的是，八月初九，也就是五日后，秦琇莹就被受邀参加倚香楼的入秋大赏，不只是她，几乎全城有名有脸的都被邀请了，这到和记忆中不大一样，提前了几日，也不知是不是她影响的缘故，她当然会去，梦里错过的事，她需要去亲自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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