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次相遇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174天后，我读硕士的第二年，她被分手的第一个月，我战场得意，她情场失意。

那一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屋顶上的积雪也因此开始慢慢融化，变成一滴一滴地水滴从屋檐上流下来，落在地上成了一个小小的水花。我站在超市货架前，无精打采地等着妹妹挑选完零食，好结账回家。

熟料，一向对薯片辣条喜爱得甚至可以直接当饭吃的妹妹，不趁着是我带她出来的机会好好把握一下，多挑几个妈平时不怎么让她买的辣条，却偷偷扯了几下我的袖子，嘴里还小声急促着‘哥！’‘哥！’。

这丫头叫我叫得这么急做什么？叫魂呢？还是又要我给她偷偷买什么明星杂志？

我扯开了她的手，抚了抚上面的褶皱，凝神看她，语气中带了几分无奈，“只要不是什么烟酒打火机，你想要什么直接拿就行了。”语罢，我又想到她叫得频率和语气，嘀咕了一句:“跟叫魂似的。”

“不是啊——”妹妹显然是有些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哥，你快看那个人，快看！”

这是遇到了学校里长得好看的男同学？是谁来着？我记得妹妹好像和我提过，好像还是同班的。我面容上带了几分笑意顺着妹妹所说的方向去瞧，想看看那男生长得到底有多惊为天人，把她给迷成这样。

可是，那哪有什么长得惊为天人、把妹妹迷得五迷三道的男生。

堆放了许多红色礼盒的空地前，站着的是一个仔细思考到底该选哪样礼品的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女孩。

我神色复杂地看向女孩略显单薄的身体，目光中带了一丝我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疼。

她瘦了许多，这是我看她一眼就得出来的结论。

很奇怪，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冬天的谁不穿着厚厚的衣服，唯恐一不留神就冻得感冒了，更何况我记得她是最怕冷的了。

只要一到冬天，手冷的都跟个冰块似的，常常要放在暖气片上焐很久。

我蹙眉沉思，我一直记得黎姿——也就是那个女孩，是一个理性温柔的人——好吧，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在她的某个反应、或是某个动作，以及通过别人的只言片语得出一个结论——

她就是那种你对她好，她就十倍还你的那种，并且在感情里她的理智是一直处于下风的，和她做朋友她是真的能为你两肋插刀的。当然，违法乱纪的事不干。

我还曾经为我发现了一个和旁人认知里不一样的黎姿沾沾自喜过，那段时间走到哪都是神采飞扬的。舍友还打趣我是不是恋爱了，我踹了他椅子一脚，笑骂道哪凉快哪待着去。

但如今仔细想想，那段时间好像确实有点傻了，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和我平常沉默寡言的形象不符，很不符合。

我当时到底为什么那么高兴呢？时间有点久，我记忆力也算不得很好——哦，也不是，主要是这两天通宵打游戏，今天又起了个大早，还看见熟人了，有点思绪混乱。

正思考着，耳边又传来了妹妹熟悉的叫魂:“哥！哥！”我轻拍了一下，“别闹，你哥我思考人生哲学呢。”

“那个姐姐在看着你呢！”

我一惊，脑中一片空白，愣愣地看向黎姿所在的地方，果不其然，她就站在那儿看着我呢，两只圆圆的眼睛还带着几分茫然无措，想是我刚才长时间盯着她的缘故。

我长舒一口气，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拉着妹妹过去了。毕竟是我长时间盯着她看的，确实不太礼貌。我干笑道:“咳，好久不见啊。”

可能是因为她没认出我来，也可能是因为刚才我长时间盯着她看，现在又凑上去和她搭话，我内心更偏向后一种，她胡乱地答了一声‘嗯’。

空气一时安静，我们三人站在堆放了许多礼盒的空地前显得是那么诡异却又那么和谐，好像我们本该就是这样自然和谐的来这里一起逛超市一样。

我找了个话题聊，“听说你升官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开心的事情，毕竟你是体制内的人，只要不犯错就能一直干下去，还有五险一金，稳定。遑论更上一层楼。

黎姿害羞一笑，眼中浮现出了笑意。我定定地望着她，内心竟然也有点开心，或许是因为她成功了，成功在北京扎根，又或许是因为那笑容是她发自内心的笑容，而不是皮笑肉不笑那种的虚假，而我被她感染了。

“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诶，听说你出国读硕士了，现在是学成归来吗？大学霸。”

一段时间不见，她说话比之前更大方自然些了，除了突发情况。我想这应该是因为她是国家工作人员的原因，毕竟谁都知道这是一个铁饭碗，人人都想得到，人际交往就更应该强些。

我对她一笑，道:“没有，读硕士是需要积攒学分的，我现在还不够呢。不过再忙，怎么能不回来过年呢？你说对吗？”

黎姿点点头赞同我的话。

我又问:“一个人来的？”

“啊，对。这不快过年了么，我买点年货，再买点走亲戚用的东西。”

我点点头若有所思，刚想开口邀请一起逛超市，旁边一直沉默的妹妹却突然说:“姐姐，你吃饭了吗？”

黎姿不明就里，我也一样，但她还是乖乖答了:“没有。”

“我也没吃。”妹妹展颜一笑，接着她又转头对我说:“哥 既然咱们都没吃饭，咱们逛完超市就一起去吃饭吧，我知道有个特别好的地儿。”

什么没吃饭！分明就是你自己想吃！

我内心咆哮着，却看到妹妹偷偷对我眨眨眼，好吧，突然就懂了。

吃就吃呗，大过年的就得整点儿好的。

于是，我转向黎姿，她还是那幅茫然的模样，仿佛是被吓到了。换我我也得那样，何况她又是那么的害羞内敛。

“未来的黎局长，赏个脸呗。”我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