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离去之后,蓝曦臣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江絮之出嫁时戴的凤冠发簪,他没让任何人碰,有一次蓝行安调皮打翻了这个盒子,一支珠钗掉了一颗明珠,蓝曦臣就罚了他的禁闭,姑苏蓝氏家规罚他抄了一千遍。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疯了,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么狠。
而蓝曦臣确实是疯了,没有江絮之的蓝曦臣,会生病。
蓝曦臣轻轻抚摸着发冠,仿佛在抚摸他们从前的日子。
那时候江絮之喜欢对他撒娇,一张小脸笑嘻嘻的,抱着蓝曦臣的胳膊摇啊摇,再亲他一下,蓝曦臣就会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蓝曦臣“之之。”
他的心像被人捅了一下又一下,止不住的疼。
一阵风吹过,扑了蓝曦臣满怀,像是在拥抱他。
在替江絮之拥抱他。
他又去了明室,这十六年间,他不许任何人踏足明室。
他看着屋里的陈设,处处皆是江絮之的影子。
“蓝曦臣。”
“蓝涣。”
“蓝大。”
“三哥。”
“阿涣。”
声声皆是她,声声也皆是他。
蓝曦臣走到床边,看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他轻轻展开,上面仿佛有江絮之的气息。
他抱着一床被子,被子渐渐被蓝曦臣的眼泪打湿。
他哭得太凶了,有些喘不上气。
当初江絮之,在这张床上难产生下蓝行舟和蓝行安,也在这张床上离世。
生产的疼,有如十根肋骨同时断开。
明明他的之之那么怕疼,那么娇气,怎么能受得了……自己当时竟然还不在之之身边。
所以之之离开,是在生他的气,是气他没有及时来看她。
江絮之是傲娇的,她说了不给机会便就是不给,就算是蓝曦臣,也没有给他再见自己一面的机会。
蓝曦臣此时跪在床前,抱着那床被子,把头埋了进去,被子已经湿了一大片了。
他一个在漫漫长夜中行走的人,是江絮之替他明了一盏灯,那他便可以为江絮之明灯千盏。
蓝曦臣“之之。”
是不是他太烦人了,所以幼时被父母抛弃,长大被江絮之抛弃,日后,只剩他自己了。
“砰咚”
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响起,蓝曦臣捡起,是一个留音小海螺,他注入灵力,江絮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既然你发现它了,那我就大发慈悲跟你说说话吧,蓝曦臣,你好好听。”
“咳咳……咳咳咳。”
“不好意思,刚才是失误。”
江絮之咳嗽的声音,一下一下都咳在蓝曦臣心上,为什么那时候他会在不夜天,为什么他不在他妻子的身边?!
“蓝曦臣,我刚刚给你生了两个孩子,是双胞胎,都是男孩,那个眉角有小痣的是哥哥,你可别弄混了。”
“我想,哥哥叫蓝随字行舟,是魏无羡取的名字,弟弟就叫蓝和字行安,我想了好久呢。”
“如果叔父不同意的话,就让他改弟弟的名字吧,哥哥的名字不能改。”
“蓝曦臣,我好像不行了。”
“我好疼啊。”
“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呢……你也在不夜天围剿我的师兄吗。”
“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我就跟你说说我的遗言吧,我死后,你别太伤心,哭一哭就好,但是也不许太高兴,听见没?”
“我死之后,我的骨灰分成两半吧,一半送回莲花坞,那是我的家,另一半……你把我埋在明室门前莲花池的旁边。”
“咳咳……咳,蓝曦臣,我好像真的不行了,你要,要好好的,我死之后的三年……算了,三十天吧,你不许何人和女人接触。”
“你要是在我死后第一天就去拈花惹草,我变成鬼也要回来找你!”
“蓝曦臣,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