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十二）

钱三一没想到林妙妙会这么突然闯进来。

至于林妙妙，她本来觉得最尴尬的也就是撞破钱三一的不可说行为，但她做好了准备也下定了决心，心一横也就冲进去了。

然而，在看到钱三一的那一刻，她还是愣在了原地，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钱三一身上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伤疤，任凭谁看了都会觉得触目惊心，更何况是爱他入骨的林妙妙。

那些伤疤刺着林妙妙的眼睛，也刺着她的心，她几乎觉得这些伤在一瞬间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痛得她无法呼吸。

钱三一见林妙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只好苦笑了下，关掉水龙头，捂住了林妙妙的眼睛，先一步开了口：“妙妙，别看了。”

下一秒，林妙妙反应激烈地拍开了他的手，她似乎很努力地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效果甚微，还未张嘴，眼泪就抑制不住地滑下来，“这就是，你不让我帮你洗澡的原因？如果我今天不进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永远瞒着我吗？”

“不是的。”钱三一轻轻拍着林妙妙的背，想要帮她顺气，“妙妙，我是怕吓到你...”

“吓到我？”哭得抽抽噎噎的林妙妙突然生了气，她要是猜不到钱三一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也就白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伤害自己的时候怎么不想会不会吓到我，你伤害自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看到这些会有多难受...”

林妙妙几乎是怒吼着喊出这些话，钱三一身上的伤疤让她心里堵得慌，又像是心被人狠狠揪住、摔在地上，宣告她曾经对钱三一的指责和怀疑有多可笑。

钱三一看着这样的林妙妙，只好怯懦地说出了心里话，“我...我那时候以为...不可能再见到你了...是我把你弄丢了，我没有想过你能原谅我...”

“是我不好，钱三一，你一直都是对我最好的。”林妙妙哭着扑进了钱三一怀里，把鼻涕眼泪都蹭到了他的脖子上，“我那时候怎么会怀疑你抛弃我呢，我应该想到你出事了的。”

钱三一捧起林妙妙的脸，本想擦去她的眼泪，觉得不够，便一点一点吻掉了她的眼泪，“不哭了不哭了，乖～”

林妙妙这次不肯让他转移话题了，摸着他肩上的伤问他，“疼不疼？”

钱三一摇摇头，都到了这时候，也没必要骗她了，“刚出事那段时间，我感觉不到疼，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反应也很迟钝，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我想用这种方式感受到疼，但是不管我怎么伤害自己，我都没有知觉。”

看着好不容易平复了点情绪的林妙妙又开始哭起来，钱三一连忙补了一句，“妙妙，这都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

“真的过去了。”钱三一用肯定的语气回答着，他知道妙妙想确认什么，“我向你保证，你来了以后，我一次都没有伤害过自己，哪怕是在我停药那几天也没有过，以后也绝对不会了！”

林妙妙抬头盯着他的表情，还好，没看出他有任何撒谎的迹象，她又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钱三一基本上时时刻刻和她黏在一起，要是有新的伤口，也没那么快愈合，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不知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怎样，林妙妙竟觉得浴室的灯光打出了镁光灯的效果，照在钱三一脸上，显得他格外好看，精致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完美的下颌线...还有那些伤疤，钱三一的皮肤本来就白到让女生都嫉妒，身上的伤疤结了痂又脱落，微微泛着肉粉色，和他身上白皙的皮肤融在一起，简直像是美得惊心动魄的艺术品。

林妙妙忽然觉得，那几杯红酒又开始侵占她的理智了，不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酒精的作用究竟是能麻痹思考，还是能给她的肆无忌惮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总之，她开始舔舐钱三一的伤口。

当林妙妙滚烫的嘴唇贴上钱三一微凉的皮肤时，他脑子“轰”地一下炸开，全身上下像是被一股电流贯穿。

曾经他伤害自己的那些痕迹，妙妙都在用吻一一替他抚平，这个认知让钱三一浑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畅快淋漓的爽快和“不能伤害妙妙”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打架。

但是妙妙的吻在一点点下移，每一条被她吻过的伤疤都会侵占他的思考能力，妙妙的手指还在他的腰间不安分地摸来摸去...

最致命的是，钱三一身上最长的一道疤，是在距离小腹很近的位置，如果妙妙吻上那儿，他真的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控制住。

在瞬间的挣扎下，他制止了妙妙的动作，然而，他的理智早就快燃烧殆尽，此时的制止，他自己都不相信是清白的，或者，他只是在等妙妙的进一步确认。

“妙妙，别再往下了...”钱三一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林妙妙才不理他的口是心非，她已经忍了很久了，咳咳，她的意思是，她看不下去钱三一忍得太辛苦了。

林妙妙吻上那条疤后，只需要0.01秒，钱三一的某个位置就开始鼓了起来，他太久没有解决过需求，甚至酸胀得发疼。

钱三一不再犹豫，拉起林妙妙就吻了起来，她只裹着一块浴巾，轻轻一碰就掉了，身上再没有什么遮挡。林妙妙这才害羞起来，伏在钱三一耳边说：“别在这儿，灯太亮了...”

钱三一二话没说就抱着林妙妙往床上去，在他欺身压下来那一刻，她还是不受控制地抖了抖，那天晚上，确实很疼...

钱三一的眼神在这一刹那恢复清明，被自责裹挟着停下了一切动作，但林妙妙不肯放过他，*********“我愿意，真的。”

“妙妙，我不要你勉强。”

“我没有勉强，钱三一，其实那天晚上，我是开心的，我喜欢和你亲密。”林妙妙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说出来了，“是，那天确实有点疼，但那不是因为你病着吗，我相信现在的你绝对不会伤害我了，对不对？”

接下来的话，就不必多说，他们了解彼此，信任彼此，也属于彼此。

清醒的钱三一，在这件事上，也和他平时对待妙妙的任何事没有区别，温柔到极致。

除了，***************************************他不会先满足于自己，而是心甘情愿为她服务。

在欲/望达到顶峰前，林妙妙还哄着钱三一，让他答应她过两天陪他去看心理医生。

于是，钱三一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了心理诊室里，他本想说“那种时候的承诺也能算数啊”，但又不想在林妙妙心里留下一个无赖的形象，只好让她陪他来了。

幸好，病情好转以后，钱三一一点也没觉得和心理医生的交流有多可怕，反倒是很放松。燕虞迪特意在苏黎世帮钱三一找了一个来自中国的心理医生，以便沟通起来更有效。

在被问到自己的心态转变时，钱三一拥住了身边的林妙妙，大大方方地说着：“我本来觉得我的生命没有了任何意义，没有了科研，也失去了心爱的人，在我尝试自杀的时候，其实每一次，我都是因为想到了她，才做了最后的挣扎。我很幸运，她能重新接纳我、爱着我，我终于想要好好地活下去了，我会期待，我们接下去的每一天，在一起生活的样子。”

“看来你妈妈和你虞迪姐说得没错，你真的好很多了，我记得你第一次到我这儿来的时候什么也不肯说，现在表达能力直线上升啊哈哈哈哈”心理医生笑着看向这对贴在一起的年轻人，“其他几项检查报告也出来了，没什么问题，你回去以后把药量减半，一个月以后再过来复查就行。”

“好，谢谢您。”

走出诊室，钱三一迫不及待地捏了捏林妙妙的下巴，“这下放心了？”

“嗯，放心了！”林妙妙头歪在钱三一的肩膀上，挽着他的胳膊陪他回家，脑子里却还在回想钱三一刚才和医生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