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钱三一的观察能力很强，只不过他一般不屑于用来观察人，但林妙妙不同，她是他干涸生命中唯一的神明，如果可以，他能每分每秒都把视线黏在林妙妙身上，对她的脾气自然了如指掌。林妙妙的话说得平静，但钱三一清楚地知道，她在口是心非。

“妙妙，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难道你想听我说，钱三一，为什么你所有的事所有的决定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过年不回来，裴音阿姨知道，昊子知道，甚至我妈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不知道，行，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了，那你告诉我，这次我又是第几个知道的？”林妙妙到底没忍住，一口气不带喘地说出了这一番话。

钱三一恨自己的不争气，平时还号称文理兼修呢，每次一遇到林妙妙的事，他就仿佛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

没等钱三一想好怎么解释，林妙妙就挂了电话，他用仅存的记忆回想起林妙妙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

“钱三一，我们冷静冷静吧。”

钱三一2T的大脑骤然死机，摸不准林妙妙这话是什么意思，有几层含义，她只是现在不想跟他说话，还是，不想等他了。

林妙妙本来已经打算跟钱三一和好了，但她现在的状态比通电话前还糟。在林妙妙的设想里，钱三一肯定是要出国的，但她以为他会在本科毕业以后再出去读研，她以为大学期间就能等到钱三一的告白，到那时，感情稳定，即便是异国也不会没有安全感，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钱三一让她等他，竟然是指等他出国回来吗，可是现在就出国，本科剩下的几年，再加上硕博，那得等多少年。

说实话，真要等，林妙妙也等得起，她的青春中出现过太惊艳的人，自然无法爱上别人，可是她不敢赌钱三一，如果他在国外的时间会超过高中三年、超过和她在一块的时间，他那么优秀，身边的人也比她强，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建立信心，相信钱三一会像她等他一样，等着回国来和她在一起。

更何况，现在还只是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江州，就已经发生了钱三一瞒着她这样不愉快的事，好吧，就算他的理由合情合理，可是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林妙妙坚信，长痛不如短痛，她和钱三一，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能短暂地交叠过人生轨迹，已经是她的幸运了，不该奢求更多，就像钱三一说的，他们不会再有交叉点。

想通了这点，林妙妙也不再每天郁闷，她生性乐观，以前被压抑着才释放出负面情绪爆发的一面，如今上了大学，每天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性格愈发地积极了。她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帮王胜男备年货、带够够，空了还去天昊小厨帮忙，只不过对江天昊的疑问一概忽略不听，刻意麻痹着自己的失落感和空虚感。钱三一几乎每天从早到晚都给她发很很多消息，大部分时间是碎碎念，和往常一样分享生活碎片，营销出一种他们还好好的错觉，偶尔也会发几句求原谅的话，林妙妙从来没回过。

很快就到了除夕的日子，王胜男早早就开始预备起丰盛的年夜饭，因为王顶男的事和家里闹得别扭，所以他们决定除夕就在自己过年，正月里才回去看各自的爸妈。

“喂裴音，你到大门口了是吧？行行行，我让妙妙下去接你。”王胜男一边搅着锅子一边接电话，随即扭头对着林妙妙的房间门喊了一声，“妙，你去楼下带裴音阿姨上来。”

“哦，知道啦。”

“妙妙，几个月不见变化就这么大了。”裴音一看见妙妙就笑意盈盈的，全然没有了曾经高冷不可接近的模样，“还真是女大十八变，特别美。”

“哈哈哈哈谢谢阿姨，哪有您说的这么夸张。”林妙妙有些不好意思，她面对裴音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紧张，“来阿姨，往这儿走，不远了。”

裴音跟在林妙妙身后，打量着这个小姑娘，她对林妙妙的第一印象实在算不上好，但是随着和王胜男关系变好之后，她对林妙妙也有了改观，活泼开朗热情善良，和王胜男一样，越相处越喜欢。只不过，曾经的裴音对林妙妙的接受，还仅限于朋友家的女儿，可可爱爱的，但如果要做她的儿媳妇，她依旧很难同意。这也不能怪裴音，她从小在优越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接触到的人也是“高级”的，一直以来被灌输的观念就是要讲究门当户对，再加上她身上艺术家的清高，哪怕和钱钰锟的婚姻再不幸福，她也无法扭转骨子里的阶级观念，认为钱三一以后必须找一个各方面都匹配的女孩子。直到和蒋昱文在一起之后，裴音才慢慢解开了心结，意识到爱情并不是用般配来解释的，她甚至不再恨钱钰锟，因为就像蒋昱文说的，钱钰锟是一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某种程度上，这一点是值得学习的。钱三一从小都是裴音带大的，裴音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当然能发觉他对林妙妙的不同，过去是给自己洗脑钱三一不可能喜欢上这样一个女孩子，后来也就接受了，也理解了儿子。裴音和钱三一一样，活得太枯燥无趣，裴音能被王胜男吸引、成为闺蜜，自然也不难理解钱三一会被林妙妙吸引。裴音最后悔的就是当时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就说出“这跟勾引有什么区别”这样难听的话，后来的种种迹象表明，可能还真被王胜男说中了，是自家儿子跟在人家闺女屁股后面捡的。在和蒋昱文的聊天中，也证实了这一猜测，原来，钱三一那时候就承认过有喜欢的人了。裴音也想过，这种情愫会不会只是钱三一压抑生活中的一点乐子，但如果上了大学，他俩分隔两地，钱三一依旧用情那么深，那她也没什么理由阻止了。不过，裴音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钱三一是不会放弃的，毕竟从结果可以反推过程，确定了钱三一喜欢林妙妙，广播站、少年班、填志愿前的闷闷不乐，都可以抽丝剥茧，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