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热爱文学如林妙妙，也在这一刻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如果说，在钱三一说出“有喜欢的人”时，她还有过一瞬间的犹疑不安，那么之后的这番话，算是彻底串起了从高中开始她就悄悄留意的蛛丝马迹，仿佛置身云端，飘飘然的，喜悦从心底蔓延到嘴角，却没有持续很久。

未来吗？他们两个人真的能有未来吗？

刚才那些女生的议论还在耳边，清华和江大，怎么看都不般配，还有钱三一的家人，怎么可能接受呢？

林妙妙不由得想起毕业旅行那天，他喝醉后的情形，他说，“妙妙，和我去同一个城市吧。”

她当时就已经放弃了，那么现在，相隔两地才是他们的结局，是她自己选的结局，她又凭什么指望钱三一给她未来呢，钱三一的未来，是她踮着脚拼命去够也不可能够得到的。

“别人都走完了，怎么还愣着呢。”

林妙妙的心绪被钱三一的话搅得乱七八糟，以至于她都没注意典礼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更没注意周围嘈杂热火的议论声什么时候消散了，直到钱三一站在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脑袋。

“走吧，我在外面等你半天了，看你没出来我才回来找你的。”钱三一很自然地牵起林妙妙的手，仿佛这本就是他该做的，“典礼开了这么久，饿了吧，我带你去吃火锅好不好。”

林妙妙张了张嘴，她有太多问题想要问钱三一，最终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只能呆呆地被钱三一牵着走出礼堂、走出学校。

一路上，林妙妙接收了无数道目光洗礼，她承认，在看到数不清第几个羡慕的眼神向她投来时，她恨不得立马甩开钱三一的手，但钱三一好像能看穿她的心思，手上的力度加大到让她挣脱不了。罢了罢了，林妙妙干脆放弃挣扎，都这么多人看到了，现在甩开也于事无补，反而更会让人脑补一出大戏，在钱三一这种人身边，她注定是要成为话题中心。

到了火锅店，钱三一凭着对林妙妙的了解，把她爱吃的肉类和海鲜都点了个遍，对于她要点几盘内脏的要求，他也完全同意，唯独在点锅底的时候，他不肯由着林妙妙点辣锅。

“点鸳鸯锅好不好？”

“哦对对，你看我，都忘记你不吃辣了。”

钱三一笑而不语。其实他现在能吃点辣了，刚认识林妙妙的时候，她总说他对美食毫无感知力，于是他开始尝试林妙妙喜欢的食物，这些食物和林妙妙一样，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新奇、刺激，让他一步步迷恋其中。但是，女孩子可不能吃那么辣，尤其是林妙妙，明明肚子疼起来的时候谁都哄不好，平时也不知道注意饮食，钱三一觉得自己天生就是操林妙妙心的命，当然，他也乐此不疲。

林妙妙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吃过火锅了，前两次还是社团团建之类的聚餐，那种场合下，她总归是要顾忌几分形象的，不能像在钱三一面前这样不顾吃相地大吃大喝。反正他俩从认识开始，林妙妙就没在他面前伪装过什么淑女，一直是最真实的状态，而钱三一，最喜欢她的真实与洒脱。

林妙妙喜欢吃虾，钱三一是知道的，但是火锅里煮的虾总是烫得下不去手剥壳，林妙妙也懒得动手，反正钱三一点的全是她爱吃的，不差这几只虾。然而，当钱三一把一整碗放凉剥好的虾肉放在她面前时，她又觉得，虾才是这顿火锅最美味的东西。

“妙妙，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北京了。”钱三一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他之前没想过会在江大的开学典礼上说出那些话，可是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傻姑娘总该有点反应吧，谁知她根本没什么反应，全心全意都扑在火锅上，钱三一感慨她可爱之余，还是难免有几分失落。因此，他生硬地，想要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显然，他成功了。

“怎么这么突然？我明天就开始上课了，可能没空去送你。”林妙妙原本吃得心满意足的一张脸，此刻肉眼可见地耷拉了下来。

“大一的基础课很重要，不管我以后研究什么方向都得打好基础，我已经多请了几天假，明天不能不回去了。”钱三一认真地解释着，却不曾想这些话落在林妙妙耳朵里就变了个味。

钱三一，如果我一直和你暧昧不清，是不是注定成为你的绊脚石。

林妙妙拿起啤酒猛灌了一口，咦，这家火锅店的啤酒怎么这么苦。

几年后钱三一搂着已经是他老婆的林妙妙躺在床上，聊起过这天晚上的事，钱三一满脸无辜委屈地对着老婆撒娇，“我那时候看你心情不好，我就觉得要是突然跟你表白，异地恋会让你更辛苦的”，林妙妙翻了个白眼无语地说“你这脑回路我也是服了，我心情不好是因为你天天撩我还不肯直说，学神的思维跟我们普通人还真不一样，不过，我看关键还是因为你太怂...唔！”钱三一堵住林妙妙的嘴，不让她说出后面的话，他翻身压在她身上，立证自己一点也不怂。

不知道是因为最后两罐啤酒喝得太猛，还是像许多人说的那样，心情糟糕的时候喝酒特别容易醉，林妙妙平时酒量不错，今天不知怎的，也没喝太多，走在回学校宿舍的路上，却晕晕乎乎的，脚步也有些虚浮，靠钱三一半扶半抱着才勉强能走直线。风一吹，酒精对大脑的麻痹作用更为强烈，林妙妙拉着钱三一，停在了路边的街灯下。

“钱三一，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林妙妙的脸上泛着微醺的红，眼神却是亮晶晶的，看不出喝醉的模样。

钱三一点点头，雀跃着开始期待林妙妙的问题，如果她问出来了，他也一刻都不会再等，他要和她表明从高一燃到今天的感情，然后得到她的允许，光明正大地把眼前这个心心念念的女孩儿搂进怀里。

然而，林妙妙就是林妙妙，永远不能以常理去推论，她没有如钱三一所想的那样说出什么“你是不是喜欢我”之类无聊的话，而是问出了一个钱三一压根没想到的问题。

“我听裴音阿姨说，少年班是你从小就有的梦想，而且你也报名了考试，也考上了，可是却突然放弃。当时我们问你，你只说你有很多种选择，少年班的考试对你来说只是检测自己的方式，但我一直觉得，临时改变目标不像是你钱三一的作风。所以，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不去少年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