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酒色声欲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躲进了房间内阁的屏风后面。

是朱棣，他还跟着我。

我起身朝外间看去，并没有什么人，正欲走出去，忽然朱棣一手将我拉住，一手做了个嘘的手势。

我即刻朝外探去，果真有人推门进来了。怎么就他一个，方才跟他同行的人呢？

早知道刚才不该没弄清楚情况，这么早进来，他人在外头，我一闯出去一准泄露了行踪，下回再查他可就难了。现在可怎么办？

我们躲在屏风后头，那地方放着一个浴桶，是用来洗浴或者换衣裳的隔间，很是狭小。

我们对视了一眼，脑海里想到与他在一起的第一夜，他抱着我去擦拭身子，正是在这样的浴桶里，后来我们忍不住在水里胡闹的情形，不知怎得忽然就现在了眼前，清清楚楚。

许久未见，自那日争吵过后，我们再没见面，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挤在这小小空间里。

我面色躲闪，不敢正视他，抬眼却瞥见他正轻笑着看着我的窘态。

笑什么笑？刚才要不是你拉着，我假装走错房间也就出去了，至于现在困在这进退两难吗？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只是想着该怎么出去，若给人发现了可就糟糕了。

谁知门又从外头推了进来，是一个女人。

“官人，恕奴来迟了，先自罚一杯。”只听那女人款款地走进来，盈盈笑着，就开始举杯喝酒。

遭了，情况越来越不对，没等来破案的关键，竟撞见了他们在饮酒作乐。他们在外间越喝越多，推杯换盏间言语开始愈加放肆，天哪，这成什么样？

我左右张望着这内阁有没有窗户可以逃出去，却根本没有，必须绕到外间才能出去。

我焦急之际，却觉得对面那个人仿佛幸灾乐祸地盯着我，回过神我才发现，他从刚才一直抓着我的手，我急着拼命挣脱，却不想被他紧紧抓着怎么也不肯松手。我急着都要哭出来，若不是怕动静太大给人听见，我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

没多久，外头酒过半巡，话语声音几乎开始失控，似乎已经不满足仅仅喝酒作乐。千万不要，你们等我出去了再开始不成吗？

查案查到人家床前了，还是头一次，偏偏又和这人待在一起。走也不能走，跑也跑不掉。这房间并不算太大，外间的所有声音，里头都听得清清楚楚。饮酒调情，揽衣推枕，男子的狂荡，还有女子娇笑的声音……

尤其，那男子的话又说得下流，女子也不紧不慢含羞配合着他的动作。

我霎时红了脸，心跳得好快，低着头，不敢看外头正在发生的画面，更加不敢看对面的人。我的手还被他紧紧抓在怀里，他的掌心越来越热。我能感觉到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偏过头，极力不去与他对视，并且装作一本正经的镇定样子，我可不认为，他能不起什么坏心思。

忽然，外头吹了一盏灯，整个房间暗了下来，房间走廊外男女饮酒作笑的声音，还有……还有房间里外头榻上寻欢的声音，仿佛听得更加清楚了。

我拼命捂着耳朵，不想去听那声音，可是那男子粗喘的气息，还有女子娇柔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并着外头**横生的碰撞声，不自觉地往耳朵里钻。我整个人近乎奔溃，不知怎得软着脚倚在了屏风上。

他将我扶住倚在他身上，待我警觉过来自己竟然半倒在他身上，惊得将他推开，红着眼睛看着他。他忽然一把搂住我，目光也变得深沉，气息也开始不稳。

我们曾相处一个多月，他这模样我怎么会不知是什么情况。可是，不要说此时此境在人家房间内，就算……就算光明正大，我……我跟他也不可能。

我越使劲想要离开他的身体，他将我搂得越紧，挣扎间猛得忽然发现他身体的变化。我整个人愣住，呆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外头的声音不断地刺激着我，他的体温也变得越来越高，我惊得不知所措，近乎流泪地祈求他不要乱来。

他见我如此惊恐的模样，半晌，还是将我松开，也试图放慢呼吸平静自己的情绪。

外头榻上男女交欢的声音仍在继续，在昏暗的房间里，那声音交缠着直绕着人耳畔。

我努力沉下心不去听外头的声音，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只是此时此景过于考验定力，我的内心不知怎得根本就是翻江倒海。我瞥见他也正猩红着眼注视着我，目光流连之间，我们的心跳声在这个角落显得格外明显。

我和他曾经那么迷恋彼此的身体，又分开许久，现下这种情形，有一种偷偷摸摸的幽暗旖旎，两个人几乎要被外头那男女的火点着了，我们都无法否认，身体起了反应。

我整个人将自己僵住，除了极力克制自己，什么都不敢想。我绝想不到，那日义正言辞地说了那么多话，今时今日竟与他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靠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何时结束的，我也感觉不到了。待他们双双前后脚走出门外，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倚在屏风边，当我意识到这内隔间里只有我轻喘的声音，忙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不敢去看他。

他扶起我，一把拉起我，“跟我走……”

还没待我反应过来，他就拉着我走出了酒楼，快步坐进了河边停着的船只里。

我在船头坐定，调整了许久，才极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说着，“放开我，你拉我走干什么？我还没查清楚。”

他也刚平复了气息，看着我，正色说道，“摆明了他已经发现有人在跟踪他，摆了个空城计，你再等下去也查不出什么。”

我想也是，他们明明是几个人一起来的，怎得忽然变成一个人。

他见我愣在原地，嘴角微扬，“再说了，人家风流快活够了，自然回去了，难不成继续让你听墙角啊？原来，你还真喜欢听墙角？还要拉着本王一起听。”

我想起上回，我嫌闷，他带我出燕王府，也是逛到秦淮河，也是到了秦楼楚馆，也是这样在秦淮河中游船里，他也是取笑我是不是想躲在人家床底下听墙角，没想到当日的玩笑竟然成真……今日……还真躲人家床边听了那么许久。

想起刚才房间榻上那对男女做的那些情事，还有方才同他在那隔间时的情形，我脸一下热了起来，“谁喜欢听了？”

我们原坐在船内两侧，他忽然向我迫近，低头问道，“那你脸红什么？”

我不想再想起刚才的那事，只故作轻松地说，“不是脸红，是那里面闷得慌。”

他轻笑着，声音更加戏谑，“你也不看看自己脸红得跟什么一样，还想骗人？也对，你定力好，倒是本王把持不住，方才听着他们做那事，饶是本王也招架不住，也有些动情了。”

说着，他定了定气息，盈盈看着我。

我想起他刚才的反应，确实是……动情了。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常常在一起，对彼此的身体再熟悉不过。像刚才那样的情形，但凡年轻男女就没有受得住的，何况我和他一起经过多少次那事，身体对他早就有记忆，别说他，连我听了那些声音，也变得心旌不定。

我瞥过头，不去看他。今夜之事，原本就难为情，想着我和他关系不明朗，如此一着更是……更是挑逗得难堪。

现在又糊里糊涂上了他的船，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忙说道，“我要下去，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半躺靠着坐在我对面，上下打量着我，笑着，“怎么了？你很怕跟我单独相处？”

我不明白，上回跟他说得那么清楚，现在怎么又戏剧性地跟他扯在了一起。这样下去，我跟他的关系就会像线，纠缠、交织，到最后一团乱麻。

我静静思衬着，没有回答他。

他抬手在船中矮桌上倒了一杯茶，将那杯茶置于我手中，轻声说道，“脸这样红，饮些茶。”

他忽然伸过来，我一个激灵，甩开他的手，“不必……别碰我。”

那茶杯被我打到一侧，茶水溅了他一身，他却淡淡看着我，并不生气。

我没有想惹他，也觉得跟他不是什么打情骂俏的情侣，犯不着这样与他闹脾气似的，更像是我与他有什么。我收敛了心思，正色向他说着，“天色不早了，王爷也回去休息吧，告辞。”

谁知他忽然抓起我的手，将我拉到他的怀里，“休息？你这样害得我，今晚如何睡得着？”

我的手被他抓在胸口，感受到他心跳得越来越厉害，正如方才在那屏风旁一样，他的心思不言而喻，我急着踢了他一脚，骂道，“流氓，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