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月亮与公主

我爸一向尊重我的选择，虽然他对于突然出现的朱棣并不了解，可是他见我终于一改这些日子以来的颓废和沉默，和朱棣的亲昵程度明显已经是很稳定的情侣关系，也就十分尊重我的感情生活。

他看了看我和朱棣，叹道，“好啊，好啊，既然你们两个交往这么久了，爸妈没意见，什么时候结婚，生bb，让爸妈也开心开心。这三年啊，你妈给你闹的……”

我妈在一旁仔细看着朱棣，又看看我，听我爸这样一说，只是笑着摇摇头。

我上前抓住她的手，愧疚地说，“是我不好，害你们担心了。”

她沉沉看着我，轻轻拍了拍我牵着她的手，温声说道，“你好好的就行，别说其他了。”

随后又看了眼朱棣，仿佛终于放下心来。

吃完饭，回到房间，我忽地不知为何今夜有些伤感。

我虽然回来了，虽然生活开始往既定的轨道开始发展，可是那三年的分离与担忧又怎么是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可以一笔带过的呢？

朱棣见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开始在我身上捣乱。

我转头盯了他一眼，说道，“爸妈还在外面呢，我警告你，他们今晚住这，你别动手动脚的。”

朱棣见我终于回过神，才说，“你不是说你们这里的女人思想比较开放，不在乎那些吗？”

我瞥了他一眼，小声说道，“思想开放是一回事，动静太响给爸妈听到那成什么样子？”

他见我煞有其事地说着，直勾勾地看着我，挑着眉笑道，“动静太响？你乖乖依着我不就得了，我总不会太过为难你。”

我见他越说越远，还居心不良，将手挡在胸前，狠狠地说，“你……你今晚想都别想！”

朱棣将我的手拉开，笑着说，“你说的什么话，你没听爸妈刚才说嘛？”

我疑惑地看着他，“说什么？”

他将脸朝我贴近，轻轻地说，“生一个孩子？”

我忽然心下一沉，没有心思再与他玩笑，只是淡淡说道，“孩子你还不够多吗？”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天上正挂着一轮洁白的月牙。像我的孩子出生时那样。

我怎么会忘了我的孩子呢？

朱棣见我如此神情，知道我又想起了小月牙，倒也是一阵默然，许久才说道，“小月牙会过得很好，你或许可以相信高炽和瞻基。”

这些日子以来，我不止一次地查询关于朱棣子女的记录，根本没有清河公主其人，或许她也和我一样，被人删去了历史上关于她的记载。

也或许她仅仅是个微不足道的公主，过着平平凡凡的一生，没有什么值得记录的，也就被历史遗漏了。

我有多么希望是如此。

我静静地望着窗外，淡淡地说，“不管怎么样，她都已经不在了。600年的时间，谁都逃不开。”

我再也寻不到她了。

朱棣走到我身侧，同我一同望着窗外，缓缓地说，“人活一世，她会在那个世界过得很好。”

我心下一酸，将头抵在他的肩头，“人活一世，可是，我们与她相聚的时间未免太短了。”

我伏在他身上抽泣，有时候我觉得我的人生为何有这么多的玩笑，父母子女之间，永远在分别。在明朝时我与父母痛苦分离，现在，我又要与我的孩子分隔两个时空。

小月牙，小月牙，我的孩子，我与她母女的缘分，未免太浅了。

朱棣见我如此，轻抚着我的后背，“我知道你的心情，她不仅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

我摇着头说道，“你不会知道，你有过许多孩子，而我只有她一个。”

他将我扶起，很认真看着我，“我们还会有其他孩子。”

我流着泪看着他，“不，即便我以后还会有其他孩子，她也是她，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

他默了半晌，柔声说着，“我知道，我知道。”

我们相拥着，无声地望着窗外天上的月牙。

“她后来过得好不好，我离开后她有没有哭着找我，她要多久才能从与我们分离的悲伤中走出来，她有没有遇上爱她的人，她活到了多大年岁，她幸不幸福……”

我不止一次责怪过自己，除了旁人异样的眼光和分离的痛苦，究竟还为她的人生带去了什么？

难道以后我再拥有其他孩子，就可以淡忘她的存在吗？

我今晚根本抑制不住地想她，嘴里喃喃说着，“她想不想我……我怎么可能放下她。”

朱棣将我在怀里搂紧，哑着声说，“她很想你，像你想她那样。但是你们除了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别无他法。”

我伏在他怀里，静静看着外头的天空。

我的月牙永远留在了600年前。

“她会安康无恙地长大，遇到她心爱的少年，相知相依，结为夫妇，生儿育女，相濡以沫，然后慢慢地老去……应该就是这样吧……”

我的月亮永远不会西沉，孩子，如果我们无可避免地不断失去，但愿彼此不要遗忘。